鬼道惑众，妖巫破俗，触木而言怪者不可数，寓采而称神者非可算——周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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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畔紧张刺激的大淫祀后，信服的汪陶百姓们立刻自发雕好了一尊木偶像，硬说木偶那张比例失真的蒙古利亚人种扁脸便是“阿胡拉·密特拉神”的真容。

    很快，遮风挡雨的棚子也以惊人的速度搭建起来，汪陶县许多贫苦百姓还住在半地穴的窝棚中，屋上茅草的稀疏程度可以与风疠村相匹敌，结果“密特拉神”就先用上了瓦顶，单有棚子还不够，县中豪强还让铁匠打了好铁帐座，将精细布匹给木偶围了帷帐。

    木偶前常摆着铜镜，又燃松明烛，那铜镜与烛火微光可能是唯二能体现密特拉神本来特质的事物了——当然，也契合了上党赵神仙“光有如镜者，一室内尽明，能夜书文”的记载。乡民又按自己的理解，给“密特拉神”不停地添油加醋。

    右边放上了驱疫大傩“方相氏”的画像砖，那戴着巨口獠牙熊脸“䫏头”面具的方相氏，头顶弓弩，左手执戟，右手举刀，双足各握刀剑，胯下还坐着一盾，仿佛要用五兵斩杀一切疫鬼妖邪。

    左边则是同样能震邪除疫的白虎神之陶偶，老虎的血盆大口还叼着一个丑恶粗陋的鬼头，象征着恶鬼女魃。

    至于那天米薇穿的密特拉祭司装，特别是她戴的那顶寓意“灵光”的羽冠，也被复刻/魔改，巫师和工匠师傅们表示好理解的很：

    “福气？驱邪？那不就像只大公鸡么？咱们按照重明鸟的样子弄呗！”

    于是，不仅密特拉神木偶戴上了木鹿角与野鸡毛的冠，当然冠是纯粹汉式。“手”里又多出一只眼睛突出宛如螃蟹，浑身光板无毛的“白斩”木鸡，那便是“解落毛羽，肉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的“重明鸟”了。

    康朱皮记得清楚，米薇第一次看到这“左白虎，右方相，中间扁脸密特拉捧着白斩鸡”的神像完全体，差点要拔刀上去砍。1

    当然，上去砍也就一说，毕竟这几天上至本地官吏豪强胡酋，下至平民百姓都络绎不绝地前来参拜进奉，钱粮布帛酒肉从神像前的几案上一直铺到木偶的脚底。

    而粟特人爱钱胜过敬神。

    米薇趁机安排人晚上去取祭品，与本地的巫师们五五分成后，仍是赚的盆满钵满，白天再借机宣扬“神仙享用了祭品”的说法，变本加厉地推波助澜，掀起新的迷信狂潮。

    更兼最近有人还在送助攻。黄参的一个豪强堂叔，老是做噩梦，特地来找神仙寻医问诊。

    结果康乌和庞存两个厮，也不知道卜了个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听了米薇出的奇怪主意，竟然以小猪瓦沙甘与康朱皮的野猪家旗为蓝本，教那豪强在卧榻的屏风上画只野猪，说是能辟邪驱鬼，保佑夜间平安。又偷偷找杜胙开了点安神的药，混在符水里一并给黄豪强服下。

    于是，豪强“一宿觉佳”，再也没做噩梦。当然除了康朱皮，没人会归功于杜医生的药方，所有功劳一股脑地归给了“有法力”的康朱皮集团。

    康朱皮的“光神仙”之名由此愈发响亮。连带着小猪瓦沙甘，都沾了三分神气，每日在湖边泥地里畅快打完滚，就跑到神祠那，自会有巫师及来奉祭人喂它。

    不仅密特拉神像前又多了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偶，连亲卫队都接受了这一理念，他们不仅见到康朱皮时带着奉神般的敬畏，甚至都开始叩拜康朱皮的野猪家旗，认为那面旗帜也带有神威和魔力，而且不愿再和康朱皮在同一个釜里吃饭，生怕凡人粗鄙的行为招惹了神灵，这便触及了康朱皮完全不能退让的底线。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站起来！”1

    康朱皮忙碌一日，刚回到下榻的庭院，就看到支禄和李阳两个人往野猪旗前摆了酒肉，带着部下有模有样地叩拜起来，当场脸都气歪了。

    众人立刻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倒退三步，而不敢将后背与屁股对向旗帜，同时与康朱皮见礼，又是轰地一声，众亲卫跪倒成一片，齐齐五体投地，高喊道：

    “光之使！光之子！光之剑！”

    “靠！什么狗屁玩意，我还是五路拖拉曼呢。米薇姐，你这是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1

    康朱皮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用亲卫听不懂的话语开始骂骂咧咧。刚才这些亲兵叩拜他的时候，那纠缠他许久的怪梦场景又一次浮上心头，恍然间康朱皮都看花了眼，以为支禄和李阳二人的脸化为了骷髅，喊得也不是“光之子”而是“天王大单于”。

    众亲卫头也不抬，在地上洗耳恭听，因为米薇告诫他们，康朱皮每次飙汉语，都是在传达“神的意志”，必须认真听完，否则招来灾祸。

    “尊重旗帜是一件好事！可也不是要你们把它当神仙啊。”

    康朱皮忍住一个个人排头骂“愚民、愚昧、无可救药”的念头，又开始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导他们：“你们想啊，大家打仗时朝前冲的时候，勇士不都是把屁股对着旗帜，都招了灾祸么？那旗帜有神么？”

    康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