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电筒光一打开，惊叫声便跟着响起。

    周如意大声呵斥着我道：“李乔，你想干嘛？”

    我赶紧灭了电筒，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我委屈地喊道：“我打电筒抓鱼啊。”

    周如意大笑道：“抓美人鱼啊？”她咦了一声，狐疑地问夏莲：“莲姐，你哪有鱼吗？我这里怎么没有啊？”

    黑暗中传来夏莲细微的声音道：“我这有啊，很多，你哪没有吗？”

    她的声音颤抖，并非冷，而是紧张与害怕。

    两个女人在黑暗中一问一答，我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还是乔三提醒了我说道：“李医生，快去抓啊，等下鱼就跑了。”

    我硬着头皮摁亮电筒，努力不往她们身上照。电筒光漂浮在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细微的金光波纹。

    周如意身边既然没有，我就没必要去她身边。我径直往夏莲这边走过去，刻意将电筒照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

    周如意没出声了，我知道她在往我这边看。我心里被怪鱼的念头塞满了，顾不得多想，轻声问夏莲：“鱼呢？”

    夏莲声音轻得就像蚊子叫，她蹲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我的眼前晃荡着一片白，光所到之处，并未见一条鱼的踪影。

    “光再过来一点你就看到了。”夏莲叫我道：“李医生，再过来一点点。”

    我便将电筒光打过去，没往她身上打，只照着她面前的一片，果真看到一片柔柔的水草边，漂浮着几条银白的无眼小鱼。

    夏莲一动不敢动，她低声叫唤道：“李医生，你抓呀，我一动它们就跑。”

    我只好眯着眼，将电筒夹在胁下，双手合成一个圆圈，慢慢靠近无眼鱼，轻轻就逮住了一条宽约二指的小鱼。

    鱼儿在手，滑腻无比。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喊道：“逮住了。”

    乔三还站在岸上不肯下来，我只好将鱼儿交给夏莲抓着，再探手如水，如法炮制，轻轻松松接连逮了三四条鱼。

    当我从夏莲手里接过她抓着的鱼儿时，眼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胸口，顿时只觉自己呼吸不畅起来。赶紧上岸，叫乔三下来接鱼。

    逮住了鱼儿，夏莲的任务就算完成，我听到身后抖抖索索的声音，知道她开始上岸。

    我心里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无眼鱼只围着夏莲，而不去周如意身边？难道夏莲身上有什么特异的味道能吸引到无眼鱼吗？

    心里有疑问，嘴上却不好说出来。

    乔三找了一根草蔓，将无眼鱼一条条串起来提在手里，准备带我们出洞。

    我看着深邃的黑洞深处问道：“乔三，这里面你从没去过吗？”

    乔三道：“没有，越往里走，越吓人。”

    我心里想，平常夏莲来青龙洞泡澡，也不知谁给了她勇气。实话说，如果让我单独一个人留在着黑乎乎的洞里，我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来。

    我并非是个信鬼神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无神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小时候接受的教育开始产生了怀疑，因为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自然现象，让我逐渐生出有另一个世界存在的疑虑。

    关于鬼神的疑虑，我曾经非常认真地请教过导师。导师给我的答案就是一句话：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

    这句话让我苦思冥想过很久，后来我突然明白过来，导师这是说了一句非常有禅意的话，以我的人生阅历，根本参悟不透。

    怀疑归怀疑，我还是偏向于世间无鬼神的理论。因为我们学医的，接触到的各类标本特别多。这都是些失去生命的物质，在福尔马林的浸泡下，他（她）们只剩下一具残破不全的躯体。没有接触过尸体的医生，不是一个好医生。没有亲自解剖过一具尸体的医生，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

    我试探地问乔三：“乔三，想不想去里面看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乔三连连摆手道：“李医生，别去，这深洞里要么住着蛇，要么住着怪，绝对不会住着神仙。”

    我笑道：“乔三，你相信人世间有鬼神吗？”

    乔三迟疑了一下，非常肯定地说道：“我信。”

    出了洞，眼光打在脸上，顿时觉得无比温暖。洞里虽然不冷，但心底会不由自主地渗出来寒意。

    进洞时我和乔三走在前，出洞时周如意和夏莲在前。她们婀娜的背影恍如三月的柳枝，细碎的阳光打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周身呈现出来一个五彩斑斓的光圈。

    我特意注意了一下周如意，发现她的皮肤似乎变得比过去细腻多了，水汪汪的仿佛一掐就能冒出水来。

    乔三走在最后，一出洞便惊叫起来。我们回过头去，发现乔三傻了一般地看着手里的草蔓，原来系在草蔓上的几条无眼鱼，突然像被风化了一样，滴成几滴水，倏然不见了。

    我狐疑地问他道：“乔三，原来也是这样吗？”

    乔三摇摇头说道：“没有啊。不过，我从来没拿出过洞来。夏莲说，这是神鱼，不能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