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话

    这场夜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在开车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隔着挡风窗，可以看见白色的斑点如纸屑一般落下来。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路面上，也偶尔照进车窗里。苏乐凯坐在副驾驶座上，目视前方，暖黄色的灯光偶尔随着拐弯落在他素静的脸庞上。曾任庭从后视镜里见到这一幕，美得仿佛电影画面。

    他不由想，苏乐凯身上那股气质，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月棠记》是一个什么样的戏？”曾任庭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撩拨得苏乐凯心里泛起一层酥痒。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扣了扣裤兜的兜边，说：“宫廷戏，爱恨情仇，勾心斗角。”

    “你喜欢吗？”曾任庭问。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苏乐凯也没有听出来。

    他只说：“剧本很好，我要演的那个角色，也很好，但是很难。前后的转换很大。”

    “你可以的。”曾任庭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鼓励。

    但是苏乐凯却很感谢曾任庭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曾任庭的话仿佛具备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很轻松就将他心里面的不安抚平。

    “曾先生，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苏乐凯忽然说。

    “什么问题？”

    “我听柏乐说，你之前都是在国外读书。”苏乐凯说。

    “嗯。”曾任庭点了点头。

    “你在国外读的是什么专业啊？”他问。

    曾任庭原本以为他要问些别的，却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他有些诧异，以致没有及时回答。

    苏乐凯忙解释说：“曾先生你别误会，我只是因为自己很早就辍学了，所以一直很羡慕、很敬佩你们这些读了很多书的。”

    “我念的是双学位，金融和文学。”曾任庭说。

    苏乐凯眼睛里面踊跃起一阵敬佩，“双学位啊。”

    “念到博士了吗？”苏乐凯问。按照曾任庭这个年龄来算的话，应该是博士了。

    “嗯。”曾任庭点点头，“文学硕士。”

    “在国外读书，是不是特别好啊？”苏乐凯脑海里联想起那些电影里面校园里的画面，抱着书本走进图书馆，在安静的环境里读一本厚厚的书，边读书边做笔记。还有课堂讨论，一群年轻人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谁。甚至像《万物理论》里面那样，为了赶作业，熬了一个通宵的画面，都觉得如此美好。

    曾任庭本来想说不是的，但是看见苏乐凯脸上那副憧憬的模样，把不是两个字咽了下去。

    两个人一块回到公寓。杨柏乐已经回房间睡着了。曾任庭问苏乐凯：“要吃点夜宵吗？”

    他猜苏乐凯跟剧组的几个人一起肯定没有吃好。

    苏乐凯顿时有些喜悦地点了点头。他刚才晚上的确没有怎么吃。因为其他人都没有怎么吃，像温柔甚至就喝了几口汤，他也不好意思动筷。

    “其实很多明星为了瘦身都不怎么吃东西。”曾任庭脱下外套，挂起来，伸长手臂的时候，上身的蓝色条纹衬衫紧绷起来，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流线。他说：“不过，如果你每天保持大量的运动的话，是可以正常饮食的。”

    苏乐凯说：“我吃得少不是因为想瘦身，当然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我……是因为肠胃不太好，也吃不得太多。”

    他出来打工的时候，赚得很少，常常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经常饿肚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遇到曾任庭，才有所改善。所以，他的肠胃比常人要差，也要脆弱。他都不敢怎么吃辛辣等刺激性的东西。

    曾任庭听他这么说，皱起眉，说：“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

    “去看过了。”苏乐凯说：“医生说，只能慢慢养。”

    所以，他现在喝粥比较多。

    曾任庭听了，把原本准备煮意大利面的想法打消，打算煮点粥。

    “曾先生你亲自做吗？”苏乐凯看见曾任庭亲自动手的样子，惊讶地问道。

    “嗯，虽然在国外也有人照顾。”曾任庭弯腰从橱柜里面拿出煮粥用的小锅，说：“但是有时候晚上写论文饿了，也会自己随便做点东西吃。”

    苏乐凯没有想到像曾任庭这样从小活在云端的人也会沾上阳春水。他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敬佩。

    之前在剧组里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那些家境好的人，一个个颐指气使的模样，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在家被娇生惯养惯了。

    吃过曾任庭煮的粥，苏乐凯便和他道晚安，洗澡之后，回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的杨柏乐看见放在桌上没有收拾的碗筷，转头问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用平板回邮件的曾任庭：“你们两个人昨天晚上又吃夜宵了？”

    “嗯。”曾任庭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杨柏乐啧啧两声，“进展神速啊小曾！”

    他眼睛里面的光彩既暧昧又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