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担心阴间滤镜的效果, 让五条悟误会自己别有异心。

    所以一开始并未主动凑上去，被点名后，也是第一时间用纯良礼貌的态度来回答。

    他身形站直了, 脸上挂着端正的笑容。

    只不过, 对面的白发男人却不笑了。

    五条悟原本略微翘起的唇角此刻平息，那显露出的半张脸上敛去了表情。

    他判断不出面前人是恶作剧伪装出的陌生，还是发自心底的不相识。

    在赶来之前, 五条悟想象过无数种他们重逢后的对话, 但从来没想过这种局面。

    收到夏油杰消息的时刻，五条悟心跳是无比激昂的。

    十年多的等待，终于能够再度相见, 任谁都不能淡定自若。

    所以, 他没有太在意夏油杰邮件里的后半段话。

    【在三村町, 春田书屋对面的小巷, 我见到莱了。以防万一，我匆匆别过, 没有对话。

    离开时, 我感受到了身后有奇异的力量波动,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奇异的力量波动？五条悟想。大概是莱的力量吧, 说不准莱是暗中和杰打招呼的方式。

    啊、稍微有点嫉妒杰了呢，竟然是第一个重逢的。五条悟思绪悠哉，随意地想着。不过自己也快了——莱可是告知了医院的地址。

    虽说好像还没到[明天见]的时间, 但能提早会面, 不是更好吗？

    那时候, 电话在虎杖悠仁手中，五条悟隐约听出电话对面声音似乎少了几分成熟、多了些许少年气，只是他那时并未多想, 只是觉得这是电子传音的失真。

    知晓医院和病房后，五条悟便匆匆赶来。

    因为电梯人满为患，他干脆选择走楼梯的方式——六楼听起来很高，但对于五条悟来说，轻轻松松便可快速迈上。

    为了不引起恐慌，他没有过度使用术式，不然还可以更快，直接一个飞跃腾升到窗前。

    敲门和等待门开的时候，时间像是糖稀的粘丝被拉长了，飘飘忽忽无比缓慢。

    五条悟脑海中涌动着无数的言语，纷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重逢应当是喜悦的，他也理解与感念当年莱的自我牺牲，只是十年好似遥遥无期的漫长，到底还是带来些许隐晦的大猫委屈和埋怨，丝丝缕缕跃过理智，从躯壳里露出。

    他想说的有很多，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克制。

    五条悟傲慢地仰起头，决定故意略过对方，直到对方先与自己说话。

    虽然他在见面的第一时间，便忍不住想问莱为何变成了学生年纪的模样，可终究还是将问题暂且压下，脱口而出的是对病床上伏黑惠的调侃。

    惠没什么大事。五条悟六眼扫过，判断出他身上没有多余的诅咒气息残留。于是他嘻嘻哈哈举起手机，说着玩笑话然后拍照。

    六眼没有视线死角，所以五条悟自然也能注意到江莱的动作。

    他一直放了大半的心神在江莱身上，等待对方先行开口。

    只是，一副高中生年纪的莱根本没有上前。他甚至往墙边又靠了靠，俯身去擦那个落满灰尘的凳子，神色看起来无比专注。

    这下，五条悟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想：哎呀好吧，不愧是莱，演技把我都骗过了。身为无敌大帅哥，先搭话就先搭话呗，尊老爱幼让让老妖怪——不过之后，也要让莱与自己说好听的话才行。

    五条悟用往日嘻嘻哈哈又欠揍的轻佻语气，吐露出刚才那番话语。

    这下莱应该会正常回应了吧？他表情悠哉，身躯却略微绷紧了，随时打算闪避什么。

    莱的书册能够突破无下限敲头，自己可是超级炫酷的麻辣教师，总不能在学生面前被敲头啦。所以还是稍微躲一躲吧。五条悟这么想着。

    可是，面前人并没有像曾经那般，迅速巧言反驳，接着步伐轻巧地过来敲一下他的头——对方只是立正了，神态礼貌中夹杂些许拘谨，说着“先生”和“初次见面”之类的话语。

    先生？初次见面？从莱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五条悟第一反应是愣神。

    也是因此，他没控制住脸上的神色。

    现在回想起来，杰的邮件、虎杖悠仁接听的电话其实早已露出端倪。

    只是，重逢的喜悦短时间里冲昏了头脑，让他没有及时冷静判断。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的凝重。

    墙侧，江莱笑容也不免有些僵硬，他敏锐察觉出气氛的变化，心下稍微有些忐忑。

    “……”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说阴间滤镜又开始发生作用，让五条悟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他垂下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克制住了紧张地去揪线头的动作。

    顿了片刻，江莱眨眨眼，试探性地又提声说了句：“呃、先生？”

    也恰是在此刻，门口再度传来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奇异的寂静。颇有活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叨扰了！请问这里是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