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大半个中原的造反，就这么滑稽地结束了。

    变化太快，李长青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他，周维也没有。

    他非常失望，和李长青说完这些后，就坐在那边，情绪低落。

    看得出来，他很想北境王爷获胜。

    他和李长青一样，讨厌那位昏君。

    李长青和周维一起坐在角落里，看着情绪低落的周维，李长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很恨当今这位昏君吗？”

    周维轻轻点头，咬牙道：“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恨这么深吗？

    李长青没有说话安慰，他只是陪着周维，等他自己说出来。

    周维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我姓周，是大周皇室血脉，当然，到了我们这一代早就不在皇家族谱里，和普通人一样。”

    “我八岁前生活在扬州，父母在当地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还不错，所以从小我都是锦衣玉食。爹爹请人来教我修行，但我资质很差，年少跳脱，不想练武，倒是喜欢读书，可看着看着，就不那么喜欢了。”

    “当时的日子过得挺舒服的，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我应该幸福长大，娶一个妻子，生几个孩子，继承家业，平安顺遂过完一生。”

    “但那一年，新帝度过了北莽大战后的第八年，按捺不住心思，决定下江南游玩，第一站就是扬州。”

    “皇帝出行，极尽奢华，带着后宫百位妃子降临扬州，妃子们需要打扮，扬州城内最好的胭脂铺就是我家，那一年我有幸见到了这位陛下。”

    周维拳头紧握，言语间虽然很轻，但他咬字很深，低着头似乎在回忆那一天。

    李长青没有打扰他，当一个好的聆听者。

    “妃子们很喜欢我家的胭脂，但那位陛下却质疑胭脂成色不好，爹爹就把胭脂抹在了脸上，表示成色没有问题。可恰恰是这个举动，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新帝，他直接拔刀砍死了爹爹。”

    “你知道理由是什么吗？”

    “他说爹爹涂胭脂难看，脏了他的眼睛。”

    周维竭力压制着，手上青筋暴起，十二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天的每一幕。

    李长青无言。

    这太荒唐了。

    男人涂胭脂难看，你就把他杀了？

    昏君！

    “我娘看到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抱着我，捂着我的眼睛不敢说话。”

    “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我看到了爹爹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有昏君嚣张快意的笑声。”

    “我想报仇，可惜我学武不成，后面娘亲郁郁而终，我家境中落，只能依靠读书科举，我来到帝都只是想距离那昏君近一点。”

    “我知道自己报不了仇，所以我很惆怅。”

    “直到北境王爷起兵造反，势如破竹，大周朝廷根本不是对手，我很兴奋，不断打听消息，期待着北境王爷成功，杀了那个昏君。”

    “但这一切，在那位人间武圣面前，变成了黄粱美梦。”

    周维的情绪很沮丧。

    如果那位人间武圣不出手，北境王爷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但很可惜，人间武圣还是支持那个昏君。

    李长青看着周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昏君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盼着他死的人不知道多少，一定会成功的，耐心等待。”

    周维点头道：“我读书科举排名不高，练武又是一塌糊涂，本人也不出色，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唯有你，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告诉你这些。”

    李长青微笑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别伤心，一个北境王爷倒下，还会有其他的北境王爷。这大周已经百孔千疮，人间武圣能修补一次，他能修补一百次吗？”

    李长青根本不相信。

    只要那个昏君还在，这大周就是一条快沉的船，根本救不活。

    安慰周维一会，他情绪稳定后，李长青回到自己的偏殿，坐在书桌前，默默沉思。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周维在北境王爷造犯那些日子里那么兴奋，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再联想到前身苦读十年，高中状元，本来大好前途，却因为贵妃一句话，昏君嫉妒心发作，不分缘由就被发配到这里。

    这个昏君！

    李长青坚定相信他没多少日子可活。

    就他了解到的信息，大周真的是风雨飘摇，国内一片哀嚎，塞北还有北莽大军虎视眈眈，那边也有一位武圣，而且还是统帅大军的浑源武圣。

    北境王爷是第一个起兵造反的人，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

    北境王爷造反虽然失败，但不意味着他带来的影响立刻消失，所有人都当作无事发生，还和以前一样？

    野心一旦被点燃，哪怕有人间武圣，也镇不住的。

    李长青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在翰林院里摸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