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弦”王斌舔舐干燥的嘴唇问道：“你告诉我，若是没有那一夜晚楼文会，你会像现在一样突然发力，还是一直忍耐下去？”　　夏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忽然不愿意欺骗一个将死之人。但他的来历是秘密，若是说出，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只能默认，不言不语。　　沉默许久，他抬头看家：“我死了，家都散了。”　　他使劲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放弃无聊的努力。仿佛读书人的风骨忽然觉醒，获得传说中的傲骨凌霜之骨，挺拔不屈，不畏死亡。　　“我为何要挣扎，好让你更加觉得高兴？更加觉得像是在戏弄一只蚂蚁？从而让你更加高兴？”王斌很害怕，紧紧闭眼，不敢睁开。　　总而言之，他已经认命，闭目等死。　　“怎么，费尽千幸万苦，这时候却下不去手？”王斌似乎嘲讽。　　王斌的话惊醒夏弦，夏弦咬咬牙：“老师用王家少爷的头，祭奠你们。”　　“赫尔赫尔……”王斌脖子中发出生命遗憾的声，四肢抽搐，徒劳的伸手去拉夏弦的匕首，即便将自己手掌划的鲜血淋漓也未曾停止。　　折腾半晌，有一刻钟左右，还是没有做到预想中的结果。连王斌的尸体也已经冰冷，和江风一般冰冷刺骨。　　初次杀人，他手脚酸软无力，匕首上没有力道，怎么也割不下对方头颅。到了后来，他‘噗’的倒在地上，又是恶心，又是紧张，还有少许害怕，说不出五味混杂，完全没有报仇的喜悦。　　至于左寒烟，她早就跑到江水边，不敢看，不敢闻，不敢劝。　　趴在地上的夏弦坐起，呆呆的。　　它们贪婪的瞬息鲜血，很想跳上岸撕块肉解馋。鲜血的诱惑力太大，终于有鱼跳上岸。　　夏弦劈手穿透一条鱼，鱼兀自未死，还在他手上跳动。近百斤的鱼挂在手上，夏弦却愣住了，他在想‘人生’两个字，又想起‘仇恨’两个字。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西行的唐僧，他千幸万苦，只为不见尘世多苦。那种胸怀他现在有几分理解，却不赞同。　　唐僧是见不得天下人受苦，我见不得自己和身边人受苦。　　想的太多，他呆站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自己对错。　　否则，叉爷教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人是傻了吗？怎么呆呆站着？水怪盯着王斌尸身，盯着对方手上的鱼妖尸身。　　成为秀才后，夏弦总是不自觉想的多了些，很多时候，可以深夜不寐。听寒修射说，这是正常反应，成为秀才后就会想的比较多，那是有所悟的表现，不用在意。　　用这样一个名字来划定文位，可以知晓，这一境界必然和为人师表有关系。　　浓密的鲜血味道，未曾靠近学堂，已经引起学堂内经验丰富的寒修射注意。　　而当他看到来者时候，不由失色。　　他一身破烂黑衣，皮肉翻卷，更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他一定是历经一场恶战。　　“夏弦……”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了什么？”　　两个字叫出口，他把人头往灵桌上一放，那头“咕咚咕咚”滚了两圈，最后静止不动，脸部也露出。寒修射吃惊道：“王斌。”　　“你杀了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头带回来？太危险。要是被那些官员知道，恐怕于你仕途不利。”　　说的真洒脱，寒修射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责备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闯入王家。算你运气好，能囫囵回来，没少什么东西。”　　“但是，你怎么不叫我？为何不能让我陪你去？我还是不是你寒叔？你还将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比如这一次，你做的太冒失。王家是什么地方？那是乾龙第一家族，我不知道你怎么混进去，想必是有人暗中相助，否则，根本不可能。”　　长辈责问中，夏弦不敢还嘴，低头受教。虽然训斥，却是一种爱护和对后辈的担忧。　　寒修射嗤之以鼻：“王家除了那位被贬的太守，哪来什么朝中势力。当年王家献城，天子觉得大功不赏，无以成令，力排众议给了个太守职位。　　这就奇了怪了，王柏贤哪来的信心，一定能让自家儿子坐上乾龙太守职位。　　夏弦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说出，寒修射也不明白闹哪样。两人商议一阵，没得出什么结论，正打算祭奠学生，忽然夏弦道：“你说，会不会是王家打算再次反叛？献城大乾？”　　除此无解释王柏贤哪来那么大的信心。　　还能怎么样？户部那些算者只怕立刻制定计划，用王家钓出大乾大军，一口吞下，那可不是夏弦本意。　　与此同时，后院的礼官躺在床上：“王家又要反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