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本就疲累，经了这么一通闹腾, 更加倦怠, 到最后也是心灰体乏, 望着身上那双紧盯着她的眼，道：“松手。”

    萧照看她静下来了、气不喘了、手也不颤了, 慢慢地松开手, 苏苏转过身去，“把东西烧了。”

    萧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道刚拟的封后旨, 他低下身去，吻了吻她绯红的面颊道：“朕是真心的, 朕也愿为娘娘这样做。”

    “管你真心假心, 我不要”，苏苏倦道，“你们一家子不要脸，我还得要, 皇上给我留点脸面吧。”

    萧照不说话了，坐在帐中看了她许久，试着伸手去抱她，他看她不动，又慢慢躬身，将脸贴在她脸颊处，轻声重复了一句，“朕是真心的。”

    他温柔地吻她，带着几分孩子式的庄重与虔诚，手也动情地顺着她肩臂抚下去，苏苏实在没力气和他打了，连眼皮都懒怠抬起，只冷声道：“别碰我，我不舒服。”

    她本意是萧照的亲密接触让她身心不适，但这话落在萧照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他愣了片刻，手往下探，苏苏本来渐有睡意，被他解罗裙的动作弄得一激灵，抬足就踹，“你做什么？！！”

    萧照赶紧摁住她足，连声道：“朕就看看……就看看……”

    苏苏本就累得很，方才那一脚又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再无精力起身，她仰躺在枕上，心里不住地回想这些年与萧照的点点滴滴：他几个月大的时候，她去楚王府做客，楚王妃抱了他来，白白糯糯的一团，见了人双眼笑如弯月，小小的手攥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开；四五岁的时候，在翠微宫叠秀假山群前，如个小仙童扑在她身前，仰首唤她要纸鸢；长到七八岁时，她和他在九崤围场一起习射，在碧澄如洗的天空下跑马狩猎；九、十岁时，他失了母亲，雷雨夜里，他们抱在一起，一时流泪，一时互相宽慰，相拥而眠；到了十一、二岁时，他做了皇帝，半夜从承乾宫跑来找她，说她是他的天……到如今，他十六岁了，王八玩意儿从她腿间抬起头来，满面认真而歉疚地问：“是有些红肿，不舒服地厉害吗？要不要搽药？”

    苏苏心里憋闷地都喘不过气了，感觉脖子被人掐住，心也被狠狠攥住，胸膛都快炸开了，萧照试着用手指轻触了触，看她脸色更不对了，以为她是疼得厉害了，匆匆拿被子掖到她腰处，起身下榻道：“您等等，朕让人拿药来。”

    苏苏再受不了了，心血直往头上涌，一下子气力也上来了，坐直抄起榻几上的花觚，就朝刚迈出几步的萧照用力砸去。

    圣上时隔一年余，在太皇太后万安宫中用晚膳，然后手伤了，脚肿了，头也破了，虽对外说是摔着了，但满朝文武仰望着御座上“多灾多难”的少年天子，心里都觉着，陛下这是又被太皇太后给打了。

    朝堂不比民间，能站在金銮殿上朝的，个个都宦海沉浮地人精一般，燕北一战来的突然、结的漂亮、一举多得，参谋其中的极少数人，心里本就有谱儿，未参谋其中的大部分朝臣，渐渐心里也回过味来，十六岁的少年皇帝，不动声色地来了这么一出，深居禁宫，与九黎联手，一场战事，既除了怀王，解了内忧，又打退了蒙兀、铁敕的野心，消了外患，其手段之凌厉漂亮、心志之坚忍决断，都让人不得不感叹先帝慧眼，今上不仅英明睿智，且不因年少而优柔寡断，行事颇有先帝之风。

    然，就如先帝再怎么英明神武，也在一女子身上栽了，余生与她纠缠不清，拿她没办法一般，今上也似同样对这女子，无可奈何。

    怀王是太皇太后曾经的丈夫与后来的情人，冲着当年除夕宴与九崤行刺两人互救之事，二人感情其实应是极好的，只是先帝在时，碍于天威赫赫，谁也不能表露情意，只能劳燕分飞，先帝驾崩没两年，两人就火火热热地破镜重圆了，这重结为好、才刚好了没几年呢，太皇太后亲手抚养照料的今上，就把怀王殿下设计杀了，这太皇太后心里能不火吗、能不恨吗，可再怎么火、怎么恨，她也是拿当今天子没办法的，大概也就只能在圣上凑上去示好的时候，打打骂骂出出气了，朝臣们大都是从先帝那朝过来的，对太皇太后的性子也是清楚的，她可不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虽也不至是个泼妇，可真烈起来，对大周天子、九五至尊，她是真下得去手打骂的……

    而今上，对太皇太后的敬重顺从，是满朝文武有目共睹的，对于太皇太后的打骂，心中有愧的圣上，大概也是受着不躲的，朝臣们望着御座上因伤恹恹的少年天子，心道消息称太皇太后因怀王之死与圣上不和，凤驾将独往寒山行宫，两人分开，也就好了，不然这昨天扇脸、今天砸头的，圣上又总不躲不避的，真打坏了可怎么得了……

    然而朝臣们盼啊盼、等啊等，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太皇太后凤驾依然没有离宫，唯一令人宽心的是，这一个多月里，圣上龙体，好似没有再添新伤。

    苏苏那一夜发泄过后，像是把对萧照的精气神都耗尽了，连眼神都懒怠给他，每天无视他在身边窜来窜去，从膳桌窜到榻上，只当没有这个人，萧照将养了一个多月，头上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