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怕你笑话，老夫与你师娘的感情，远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好。”

    “我当初想要教书，但那时根本就没几个学生愿意来。”

    “一年到头，收的那点束脩，都不够家里吃饭。”

    “你师娘为了这件事，明里暗里念叨了几次，也暗地里使过绊子，想让我回去种地。”

    “有一次，还装作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差点把我的书烧了。”

    云肃很仔细的听着，见钱夫子不说了，他又追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这不是在继续教书吗？”

    “……”云肃。

    这故事听了，又好像没听。

    “我教了一辈子书，有时候我在想，我生下来就是教书的。”

    “读书虽然很贵，但却是这世间的通天路。”

    “就算只读了个半吊子，其实也没关系。”

    “这些年，我虽然只教出了你这一个举人，其余人等，就算是童生也没几个。”

    “他们学识不深，科举无望。”

    “可他们有好些人做了账房先生，还有不少人做了大户人家的管事，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

    “养活一家老小，问题不是很大。”

    “每每见此，我心里都会很欣慰。”

    “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把女儿嫁出去，留点生活所需。”

    “往后几年，来这里读书的人，或许就不不用交束脩了。”

    老夫子说到这，有些佝偻的腰挺直了一些。

    他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见到曾经落魄的家庭，因为家中子弟读书识字而成材，最终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他就会很有成就感。

    “男人不要总是拘泥于后宅里的事。”

    “当你走出那小小的宅院，其实你会发现，这世间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

    “而其中某件事，或许值得你追寻一生。”

    老夫子又说了许多话。

    每次看向那群跑来跑去的小子，他的眼里好像都在放着光。

    云宁忽然想到了入道。

    道书里对道的解释是：值得修士追寻一生。

    像钱夫子这样的人，或许就是入道了吧。

    慕雪儿似乎是察觉到了云宁在想些什么，她对着云宁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

    “或许，这就是道。”

    日头开始向着西边倾斜。

    秋日的夜来的总是特别的快。

    云肃听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悟到什么。

    他很恭敬的起身告辞，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至于娶夫子女儿做平妻或者小妾的事情，却是提也没提。

    一直到三人走后，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女人从学堂里走了出来。

    老夫子见到她，摇了摇头。

    “该放下了，他用情太深，心里没有旁人的位置。”

    “就算真的娶了你，往后的日子，也不是你想要的。”

    ……

    ……

    三人一路走回了云府。

    期间去买了些糕饼小吃，听到云少夫人云家小娘子这些词汇时，云肃愣了愣，神情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身后的一男一女。

    如果是谣言，那以自己老弟的本事，应该早就让谣言平息了。

    这好几日过去了，谣言还在传。

    啧，老弟这是图谋不轨啊。

    还有另一个，天天被喊着云家小娘子，却也满脸不在乎。

    这两人……

    “怎么了？”

    云宁有些奇怪的问了句，顺手给慕雪儿投喂了一包龙鱼干。

    “没事儿。”

    云肃摇了摇头。

    等三人回到府里，陆鱼朝着自家儿子摊开手时，云宁才有些尴尬的发现，今天的零食已经全部投喂出去了。

    好在云肃早有预料，施施然的拿出了一包桂花糕递了过去。

    递完后，他在云宁耳边小声说了句。

    “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啊。”

    “……”云宁。

    他只当做没听见老大哥的调侃，见饭点没到，就与慕雪儿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继续谈论道法。

    至于老大哥的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是休了，亦或是和好，都按老大哥自己的意愿来。

    且这事，或许还透露着其他隐情呢。

    他还是不插手的好。

    穿过亭台楼阁，老远的，就听见自己大侄子在那咋咋呼呼，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对峙着。

    “我爹比你爹厉害！”

    “我爹才厉害！”

    “我爹敢徒手抓蛇！”

    “我爹敢下水抓大蟒蛇！”

    “我爹敢吃屎！”

    “……那还是你爹厉害。”

    鸢儿小姑娘最终还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