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没有旅馆，两人又在车里将就了一宿，翌日一早便出发，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咱们接下来去哪里？”东方皱着小脸，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困吗？困再睡会儿。”曲泱笑眯眯地说。

    “不困。”东方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药布又洇出了一团紫红色的血迹。

    这种寄生孢子比想象中更加难缠，如同附骨之疽，似乎就要在他的皮肉里扎根。一连几天，都往出渗这种紫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比血清亮，很诡异。

    曲泱空出一只手揉了揉东方的脑袋，用温柔的声音说，“车程很长，你睡吧，或者泡一点东西吃。”

    “咱们现在去哪？”东方按压着发麻发紧的额头，靠在车窗上看着曲泱。

    “焦土。”

    “直接去？”

    “不，不会，”曲泱笑着说，“咱们先去橡木桶城。”

    “橡木桶城？”东方并不熟悉中心城之外的世界，“那地方是盛产朗姆酒吗？”

    曲泱愣了一下，似乎并不了解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这我不清楚，但是橡木桶城离焦土很近，一般去焦土历险的人都会在那里落脚采补一下，再尝试穿越焦土，寻找霜花城。”

    东方点点头，他缩在车子的一角，看上去懒洋洋的。

    “小老板，你听说过洗土吗？”曲泱突然问。

    “洗土？”土有什么可洗的。

    “橡木桶城的居民大多都会干洗土的营生，”曲泱叹了口气，“就是把焦土下层的土壤采掘出来，然后用人工或者机器进行翻洗。”

    “哦…挣钱吗？”东方语气随意地问。

    “很挣钱，”曲泱叹了口气，“但常年和污废土壤接触，身体很快就会撑不住，生病、残疾、死亡根据体质不同分别降临在每个人身上……所以橡木桶城的人虽然有钱，但大多都不健康。”

    “他们除了洗土，还能做什么？”

    “紧邻着焦土，就像住在地狱旁边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死。”

    “那为什么他们不去其他地方生活…”东方支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和曲泱聊天，声音已经有些发飘。

    曲泱的语气有些无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很多人没有选择的权利，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死在故土，总好过死在他乡。”

    “大作家，你不应该写儿童文学，你这么有人文关怀。”东方不咸不淡地说。

    “人文关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是吧嘿嘿。”曲泱笑得一脸痴傻。

    “橡木桶城，”东方喃喃着这个名字，“如果能喝上一杯纯正的朗姆就好了。”

    “如果那里卖酒，我肯定请你喝个够。”

    “你有没有听过橡木桶巨人的故事，我小时候伞姨总给我讲这个，搞得我一听到这个橡木桶这几个字就觉得自己喝醉了。”

    “没有欸，”曲泱兴致勃勃，“你给我讲讲呗，我可喜欢听故事了。”

    “咳，我给你讲啊……”东方并不会讲故事，语气干巴巴的，但曲泱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橡木桶巨人的故事从一个遥远的国度开端，传说这个国度长期被两方势力割据，分别是喜欢吃糖的首领一和喜欢喝酒的首领二，他们常年为了争夺国内的甘蔗地而发动战争。

    首领一手下都是爱吃糖的士兵，他们大腹便便、满口蛀牙；首领二的手下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别说打仗，连走道都成问题。就是这样两队人马天天打得不可开交，可苦了两方驻地的平民，时不时被流弹中伤。

    喝酒地的平民中有一个巨人，他每天辛勤劳作，性格憨厚温驯，也从来不喝酒。平民们恳求他参与战争，平息这旷日持久的闹剧，但巨人不肯答应。

    平民们只好想出了一个恶劣的计谋，他们把巨人灌醉，给他穿上了厚厚的橡木酒桶做铠甲，把他送到战场。

    巨人的出现让首领二实力大增，很快就战胜了首领一，统一了国度。喝酒地的平民欢呼雀跃，但他们很快就再也发不出欢呼——因为巨人死去了。

    厚厚的橡木桶确实保护了他的身躯，但他的四肢被斩下，巨人因身残而自尽……

    “呜哇…巨人太惨了，这些人太坏了，巨人就不是人吗？”曲泱难过地抽着鼻子，又悲又愤。

    “都说强者不懂同情弱者，弱者不也从来不会同情强者吗？”东方冷冷地说。

    曲泱擤了擤鼻子，“哎，这种事情说不清楚，所以说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嘛。”

    “我不感兴趣，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小老板，你就是嘴硬罢了，明明是个很善良的小孩，非要装得冷漠无情。”

    东方没有说话，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发烧，眼前发昏，他抬起手腕，上面的紫红色更深，几乎把药布浸透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可不想走在曲泱前头。

    于是东方伸手推了推曲泱的胳膊，把手给曲泱看，他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