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这一句问话，让南宫毅心中一颤，久居宫中多年，尔虞我诈见得太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直白的回答。

    “你即是敢用性命赌朕的为君之道，那朕，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风眠抿着嘴低垂着眸子，盯着地面，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也是一条生路。

    萧抚之见皇上已经偏向了风眠，很是识趣的就要退下，怎知却被皇上叫住了：

    “萧爱卿，你既然对风眠姑娘的案件有着另外的想法，那便由你来问话。”

    萧抚之脚下一顿，心中微凛：当今圣上，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摆布权臣的机会。

    这件事若是办得好，自己得不到一丝好处，若是办的不好，看着风眠牙尖嘴利的模样，想来怕是要将他这个对手，往死里按。

    可若是不战而逃，这个颜策，怕是死不了。

    念及此，他咬咬牙，上前一步，对着风眠说道：

    “风眠姑娘口口声声说，傅大人残害你的娘亲，除了呈上来的玉牌，并没有其他证据，连人证也没有，本官是否可以认为，你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派来陷害傅大人的。”

    风眠抬起头来，看着萧抚之，不卑不吭，嘴角一抹浅笑，好似盛放的玉兰：

    “萧大人怎知，本姑娘没有人证？”

    萧抚之眉头微蹙，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傅子恒一眼，若是当真被证实这人有罪，为了自保，这颗棋子，怕是得舍弃。

    “你口口声声说有人证，那便将人证传上来，也省得别人说老夫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人证如今，就在大殿之中！”

    风眠转身走向后面的人群，在那群老百姓之中，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叟扶了出来。

    “皇上，这就是我的人证，傅大人家的老家丁，袁荣，袁爷爷。”

    “当年，他在柴房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也是因为他，我才逃过被卖去香楼的厄运，他能够作证。”

    傅子恒看到那个老人，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就要抓住他：

    “好你个袁荣，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官供你吃，供你喝，你这个狗东西，居然卖主求荣。”

    风眠先他一步，将袁荣护在了身后，伸手将傅子恒推开，傅子恒防备不及，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你……你这个贱民，居然敢在大殿之中殴打朝廷命官，你当真是，目无王法！”

    傅子恒跌坐在地上，对着风眠破口大骂，怎知皇上砰的一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愤怒至极：

    “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袁荣，你既然是本案的证人，那便将事情如实说来。”

    袁荣看了看一旁的风眠，咬咬牙，鼓起勇气，将当年傅子恒囚禁，羞辱，杀害凤鸣遗孀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皇上，草民不过是个老家丁，万不敢有所欺瞒。还请皇上，为风眠，主持公道。”

    他说罢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对着皇上磕了个头，言辞恳切，听者动容。xしēωēй.coΜ

    没想到还未等皇上开口，一旁的萧抚之嗤笑一声：

    “你说你一个傅家的老家丁，若是当年亲眼目睹了案发经过，为何当年不报案，而是等到如今才来作证？”

    “本官是不是能够认为，你为了迎合颜将军，做的假证。”

    “目的，就是为了混淆皇上的视线，将重点放在你们身上，而忽略了颜将军突然清醒的真相。”

    “毕竟，这颜将军，醒来的时机，可当真是太过凑巧了。”

    萧抚之一字一句，言之凿凿。连南宫毅都止不住生了怀疑。

    风眠心中愤恨，可面上却不能乱了分寸。她走上前扶着袁荣，轻声说道：

    “袁爷爷，你别怕。”

    袁荣看了看风眠，叹了一口气：

    “罢了，老夫已经黄土覆身，最后便为了这世间公道，豁出去了。”

    他大步向前，看着萧抚之的眼睛，毫无畏惧：

    “草民之所以隐而不报，是因为我是傅家家丁，傅子恒是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若是被他知道我举报了他，怕是天涯海角，都躲不过去的。”

    萧抚之盯着袁荣佝偻的身影，冷哼一声：

    “那你如今，铤而走险，又是为何？”

    袁荣不再看萧抚之，而是对着大殿之上的皇上说道：

    “我原不想淌这趟浑水，风眠亦是为了护我周全，从未逼迫过我，可是，后来，我的儿子去了边关，当了兵，我才知道，战士至亲所要面临的痛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皇上，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奔赴战场，他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用血肉之躯，守卫我大昇万里河山，太平无虞。”

    “草民不过沧海一粟，自知势单力薄，可是，草民仍旧要为他们说上一句：他们血染疆场，宁死不屈，用肉体凡胎换来我等衣食无忧，富足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