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日过后，春闱的准备正式提上日程。

    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周逸曾粗粗估算过这进士考试的录取比例，比考清华北大还离谱。

    相当于是在高考这么大范围筛选出的一批精英中再进行二次筛选，取寥寥数几之数定为进士及第。加上乡试和会试往往是三年一次，如此一来，考生的数量慰为客观。

    周逸虽说有系统在手，什么策论不在话下，但会试和之后的殿试难免会触及到如今朝政时局所相关之事。

    虽说他随时可以调阅数之不尽的历史资料用以书写策论，但倘若触及时局内容，他这个穿书者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了。

    于是，周逸在陪伴萧云宣过完岁日，摒弃了摸鱼，开始读书。

    萧云宣虽说很有种得了新玩伴的欣喜，但在周逸闭门读书之际，她仍是选择了不去打扰他。二人往往在一日傍晚用膳时才会相见。

    很快，二月初七便到了。春闱之日如约而至。

    当日，萧云宣特地放下了手头的文书账本，准备马车，亲自陪伴周逸到了贡院外。

    因着会试的重要性非同小可，是以在贡院外头，正徘徊着数量较之他上次乡试所见还要多的官兵。

    萧云宣掀开马车布帘，垂眸对周逸道：“此次会试，尽力而为便可。不论如何，我萧家自可为你铺就一条坦荡路途。”

    她这些日子里身体调养得很不错，苍白的两颊已经有了些微的血色。此时微微笑着，往日间的凛冽美貌竞生生被她此时的笑容磨去一点锐意，颇有种化冰为水的柔润感。

    贡院外也有不少考生正跟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因而萧云宣轻声说的这一句话，只有周逸听见了。

    他知道萧云宣的意思是让他别紧张，举人功名已到手，他便是想躺着吃软饭，萧云宣也有法子让他吃得舒舒服服。

    不过，如今的萧家跟稚子抱金一般，颇为引人注目。现在萧云宣还能顺利把持萧家而无外界施压谋夺家财，概因萧璟旧识有意无意地保护老友之女。

    指望他人的善心并不是长久之计，在这暗流涌动动辄家族兴衰的上京，想要生存，唯有倚靠仕途才是通天之道。

    若不然，何必有那花白头发的耆艾老者都还在这贡院门外徘徊踌躇。不考这劳什子的会试，回去颐养天年不好吗？婷阅小说网

    他对萧云宣安抚般一笑，淡声道：“云宣放心便是。”

    官兵开始驱赶跟会试无关的人群，而此次参加会试的考生，也在贡院前排成长龙，待搜身后方可进入贡院。

    萧云宣最后深深地看了周逸一眼，素手将车帘合上。萧家的马车便在此之后驶离了贡院附近。

    周逸排在队伍中，不断前进。

    等排到他时，天色已沉，正是三更。

    他在检查之人面前面不改色地褪衣搜身，确认并未携带任何舞弊之物后便被放了进去。

    如今夜色深沉，隔间中的烛火正在夜中静默燃烧。

    他靠烛火辨息，踱步至自己的隔间那处。

    春闱的题目和乡试大差不差。

    只是作为更高一层的人才选拔考试，难度自然会高上不少。

    不过，除了时政策论以外，对周逸来说都毫无难度。

    他慢慢研墨，力求在书写时让自己的字迹变得更为清晰漂亮。

    因着天气尚冷，他每作答完一题，便搓了搓手，让冻僵的手指重新恢复动作。

    旁边的考官看他动作不急不缓，心中倒是颇为赞许。

    这春闱，除了考究学问，还讲求一个考生的心态问题。

    这逼仄隔间加上阴冷潮湿的天气，足以扰乱大部分人原本的思绪。

    周逸虽然依旧对古代科举这种堪称变态的考试之法有些不适应，但他的脑子却很难被影响到。

    偌大的贡院，除了纸笔细细簌簌的摩擦声还有研墨的轻微声响，无比寂静。

    春闱既要考校三日，那题量自然相当可观。

    周逸有条不紊地解答题目，同时亦不敢太过松懈。

    等到策论时，他微微蹙起了眉。

    “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

    “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周逸心中默念题目。

    策论与经义对他而言算不上难。这些题目，想必对能够取得举人功名的考生来说都能答上个一二。

    但想要出彩，却很困难。

    也是在顺利稳当一路往下答题之际，也是第一次停下笔，开始深思。

    在下笔之前，他想要将这文章构思得足够清晰惊艳，再落下笔。

    周逸做题的速度在一众考生中已算相当之快，此时花费时间在构思文章上，也不着急。

    少顷，他缓缓落笔，写下了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