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嘴里叼着一块桂花糕：“董伯，您刚才嘱咐我药材该怎么喝，药丸该怎么吃，我都记在心里了。”

    “有了这些东西，保你一年半载不会有事儿，按时按量服用便可。可终究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要想彻底解决你体内的东西，还要另寻他法。”董成武将筷子放在筷枕上：“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有个伺候过西太后的落魄太监来我这里变卖过宫里的宝贝，如今我寻得他住在琉璃厂附近。”

    董成武看向赵平安：“或许你们可以去他那里问问，这个老太监姓李，原名不知，后被逐出宫门，自取了个名儿叫存根，人称鞭儿爷……”

    他刚想继续说，忽然咳嗽了一声，示意赵平安凑到他跟前来，这才和赵平安小声耳语。

    董懿静心中奇怪，询问道：“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董成武并未回答，只是拍了拍赵平安的肩膀：“平安侄儿，你明白了吧？”

    赵平安点头说道：“我记下了，等我去医院见过了姜磊，就着手去办这件事儿，董伯，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董成武摆摆手：“不用说这些，若不是你，我和懿静也逃不出裕陵。这段时间操心你们的事情，我几乎天天彻夜难眠，如今你们都安全了，我也能睡个踏实觉了。”

    他无奈地看向我自己的女儿，他想这等女儿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管教她一顿，可当见到女儿的那一刻，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用手指了指女儿，摇头离开了。

    两人吃饱喝足，休息一晚，一大早随便吃过些东西，便准备前往协和医院，董懿静本想让伙计准备汽车，但赵平安却摇头说道：“死到临头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急匆匆的，如今算是续上了，慢一些也没关系，坐汽车，是感受不到北京的。”

    董懿静闻言，点头答应，两人从餐厅穿过前堂，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前往协和。

    北伐新军入城不久，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些士兵拦住百姓盘问，还有些士兵正在打人，直打得地上的人屁滚尿流，不住求饶，确也不知道是为何事。转头又有大队学生，喊着什么口号，那些士兵纷纷去驱赶。

    可在这样的压迫氛围中，依旧掩盖不了四九城特有的混不吝朝气，一大早梯笼遛鸟的，揣着葫芦逗蝈蝈的，沿街摆摊做买卖的，走街串巷吆喝的，任你今天是皇帝，明天是奉军，今天是北伐军，他自过他的我小日子。

    一声声爷们此起彼伏，人力车师傅高喊：“留神各位爷，对不住，借光，借光。”

    赵平安看着热闹的街市说道：“不论这座城市经历过多少战火，它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如今社会变革，主义横生，电灯，电线，车轨，电话，电影，洋车，涌现出了一堆新鲜的玩意儿，可它似乎还是老样子。”

    车夫听到赵平安这么说，也插嘴说道：“呦，我说这位少爷，您都说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儿了，这还叫没什么变化啊？就连名字都改成北平了，我十几岁就拉黄包车，少说在这四九城快拉了小二十年了，当年谁见过这些东西，现在啊，这洋车子，洋汽车都多了起来，人们出门都不坐黄包车了，我这本行啊，还不知道能干多少年了。”

    赵平安摇头：“你说的是这外在变化，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北京是多少朝代古都，可换了一朝又一朝，除了皇帝的姓换了之外，有什么区别？今天你来，明天他来，城头变换大王旗，变了五千年，却怎么越来越弱了？这么多新鲜的东西，却都不是出自于我们国家啊。”

    车夫摇头说道：“一看您就是学问人，您说的话我不懂，我就懂不管是谁当皇帝，只要老百姓能吃得起饭，穿的起衣，有地方住，那就足以了。至于这些洋人，管他们干什么，他们进来，不也得和我们一样吃焦圈配豆腐脑？”

    董懿静明白赵平安的意思：“我想，这远远不是换了哪个皇帝就能改变的，必是由内而外，自下而上的全面变革方可，这是我看陈先生创办的刊物上说的。”

    听到“刊物”两字，赵平安倒是想到了被孙殿英盗取的那些宝物，以孙殿英的性格，自然是谁有钱就卖给谁，这东西几乎百分之百会流到国外去，想到这里，赵平安凑到董懿静耳边小声说道：“你不是有报刊的朋友吗，把孙殿英盗宝的事情传出去，至少让他在舆论上有压力，不敢轻易将宝物卖给外国人。”

    “这件事情我之前就在办了。”董懿静说道：“可最近新军接手，这些报刊都在严格把控，每一条都有人审核，难度极大。孙殿英就曾在新军司令手下当过差，算是有交情，恐怕会压下来。”

    这倒是个问题，赵平安思索片刻，忽然说道：“这样，只要有印刷厂愿意印，我倒是有办法，能让全四九城的人都看到。”

    “好，我之后去联系。”董懿静点了点头。

    一路来到协和医院，董懿静询问了护士，寻到了姜磊的病房，董古阁不缺钱，专门给姜磊安排了单独的病房，在北楼的顶层，患者并不多。

    敲门走进病房，几名西医正在检查姜磊的身体情况，病房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