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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院正屋内。

    一老太太正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翻着佛经，烛台内昏黄的光影衬得四周压抑而肃穆。

    只听“吱呀”一声，屋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又合上了。

    来人默不作声的走到老太太旁边，直等老太太转完一圈念珠，合了佛经，才不疾不徐的恭敬开口。

    “老太太，是西院的吴姨娘与她儿媳妇儿赵氏闹了起来，听说坚哥儿还上了手。”

    “知道为什么吗？”

    老太太许是坐的久了，挪了挪身子准备换个姿势。

    来人利落的拿起旁边的靠枕，顺着老太太的动作垫到了她的身后。

    “听说西院谢氏给吴姨娘的孝敬，被赵氏给截了胡。”

    老太太听后，忍不住又笑又气。

    “为了这点东西号丧一般，当真是没什么见识。”

    来人跟着点了点头，似是事不关己。

    “好在这临安城的伯府院子分了东西两院，西院的事儿到底与咱们隔着几道院墙，听不见也是有的。”

    “你也坐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声音波澜不惊：“什么东院西院，在外面都挂安昌伯府的名号。”

    来人正好坐进灯影里，映出一张不到四十的白皙脸旁，正一脸诧异的望向老太太。

    “您向来不问俗事的。”

    老太太抬首看了看那张脸庞，语气幽深。

    “你可仔细想过，在庭哥儿葬礼上胡闹的是坚哥儿，伯爷罚坚哥儿就是了。为什么这次坚哥儿的姨娘、媳妇儿包括谢氏、和那人都来了这里？”

    “这……”

    那张脸庞微拧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道：“京里的太太是个恨不得把人都撵了，才好把家私归拢到一处的脾气，他们恐怕都是太太借机赶出来的。”

    “你是经历过的，很知道你那当家主母的脾气。”

    老太太点点头，微眯的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

    “只是这朱氏却未算计到吴姨娘的野心。”

    灯影里的脸庞突然讶然，又似不解的摇头。

    “不对呀，那岁供祭祀、田产房屋都有定数，要打这些的主意可不是那么容易。”

    “哼。”

    老太太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这些主意难打，他们就不打其他的主意了？”

    “这倒也是。”

    那脸庞点点头，脸上疑惑的神色顺着话音，渐渐舒展开来。

    “要说其他的主意……这谢氏的爹爹谢世仪，是寿亭伯嫡出的二房。虽不袭爵位但也没走荫封，凭着自己一身学识走了科考，这在勋爵之家当属本事。”

    “听说谢氏的母亲出身清贵大族琅琊王氏，那王氏也正因为这一点才瞧上谢世仪的。”

    “想来这谢氏与咱家同样出身伯府之家，可嫁给庶出的庭哥儿是略低了些。可就算是下嫁，这嫁妆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老太太歪着身子，脸上呈现出赞许之色。

    “你说的不错。谢氏的母亲是琅琊王氏，可勋爵之家走科举的又不是谢世仪一人，这其中的过往你我二人都不得知。”

    “只不过，当时王氏嫁女十里红妆。如今王氏已逝，这嫁妆大部分给了谢氏。”

    “这会儿他们看谢世仪遭贬，而谢氏手里又有银子身子又差，如今听来这谢氏反到给她们孝敬，想来性子也软，他们能不使劲作贱，自然是能捞些就捞些。”

    那脸庞忍不住嗤道：“《户婚律》中虽规定“妻亡，所有资财奴婢，妻家不得追理。”

    “可这种没有子嗣的妻亡，上台面的人家都会归还妻家财产的。他们趁着人家生病，盘剥人家的嫁妆，也太下作了些，就不怕谢家人最后来找算嫁妆去了哪吗？”

    老太太的脸在烛光中显得阴晴不定。

    “下作倒也罢了，看刚才为一点东西就大打出手的形势，只怕这吴姨娘不仅没有远见，手里更没个轻重，到时候被谢家抓了把柄……”

    说道这里，老太太便抬了眼睛，望向灯影里的脸庞，语重心长道：“凌琴啊，虽说谢氏是那人的儿媳妇，你和那人又有些过节，可伯府断不能闹出人命来。”

    “我知道，老太太是为着伯府的名声着想。”

    那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拿起桌上的剪刀，拨了拨发暗的灯芯，吩咐道：“明日你领着许郎中去给谢氏瞧瞧。另外，今晚让香意她们来服侍就行了。”

    “也好，那老太太也要早些安歇。”

    那脸庞在烛光中站起来，显现出苗条的身影，微微福了福身离开了。

    老太太直直的目送她出了房门，才轻轻的将烛台里燃剩的那段烛芯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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