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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秋已过，初冬未临。

    十月里的阳光已经失了浓郁的色调，透过云层细碎的撒进临安府中的一处小院里，给眼下的冷清添了一抹光辉。

    此刻院外正站着一个扎绿绫衿的矮胖丫鬟，伸手指着前面小丫鬟手里的瓷盅，横眉竖目的嚷道：“怎么就这点子？我们奶奶的燕窝呢？”

    眼前的小丫头似是怕她，缩了缩脖子，才敢懦懦辩解道：“姐姐们说，只剩这些了。”

    “我们奶奶说了，三少奶奶能做出撞棺这样的忠贞事儿，想必不怕死。”

    “既然怎么死都是个死，三少奶奶就不要浪费这些好东西了，紧着我们奶奶吧。”

    说着矮胖丫鬟就一把抢过小丫头手里的药盅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

    小丫鬟惊异地看了看手里空空的托盘，又抬头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心想去追可又着实胆怯，只得委屈的撇着嘴角向上房走去。

    碧纱窗下谢长欢刚刚能起身，由丫鬟伺候着净了脸，正坐在铜镜前将散了许久的秀发拢成一束。

    谁知梳发的南春，一个不留神带起了谢长欢额角的秀发，露出一块鲜红刺目的疤痕来。

    南春赶紧抖了抖手，将额角盖住，打岔笑道：“奶奶虽说病了这些时日，可一点都未损容貌。”

    谢长欢却不以为意的自己掀开发角，凑向镜中。

    只见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匍匐在她白皙的额角上，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至眉角附近，像极了一条刚从土里被翻出来的地虫，鲜红又丑陋，真不知当时撞的有多惨烈……

    “唉。”她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旁边的碧容眼瞧着自家姑娘身子渐渐好起来，这会儿正止不住的打心底里高兴。

    便一面收拾着刚刚净面的家什，一面隔着南春的身子向镜子里瞧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奶奶脸色还白些，得继续补补才行。”

    谁知，她刚说完就“哎呦”一声，急忙转身向门口跑去，却又不忘回头嘱咐：“南春，你把小桌子搭上，我去给奶奶端燕窝去。”

    “瞧你急的那样，我已经让翘儿去端了。”南春笑着答了。

    “你不知道，翘儿不中用，必得我亲自去才成。”碧容一溜烟儿的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叮咛：“你只管搭桌子。”

    “奶奶刚起身活动活动，想必不愿再躺下，回头桌上用吧。”

    说着话的功夫，南春已将谢长欢的刘海放了下来，刻意遮了额角的疤痕，然后将多余的发丝贴着耳边，归拢到后面，向镜中笑道：“三奶奶，这样可好？”

    谢长欢秋水般的瞳微闪着光，正琢磨着那疤痕实在难看，得寻点什么淡化淡化才好，却听见廊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碧容姐姐，呜呜……”

    “哭，哭有什么用？你个没用的！我不过晚出来了一步，到手的东西，你也让她们抢了？”碧容似是气的牙痒，可到底还是压着声问：“厨房可是再没了？”

    “大厨房给的早没了，这是南春姐托人买的，我盯着熬好，全部端了过来。谁知……”

    “挨千刀的，天天跑来抢主子的吃食，也不怕烂肠子！我去找她要回来！”

    南春正从妆奁里挑头饰，听到这里慌忙看向镜里，只见谢长欢笼烟般的眉头一动，许是很久未开口的缘故，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哑意：“不簪花了，你去喊碧容回来吧。”

    “好……”南春微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与心疼，却也知道不能让碧容去闹，急急忙忙开了房门去喊人。

    谢长欢则伸手从妆奁里捡了只最不起眼的银簪子，对着镜子斜斜的插在了发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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