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慢慢的往回走，这些酒对他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他还是想慢点走，让自己在寒冷的空气中清醒清醒。

    三月末四月初，省城还在冬季之中。太阳斜挂在西边的天空，眼看就要落下。四点多的黄河大街还没到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辆不多，人行道上的人也很少，不时过去一个骑电动车的，速度飞快，快赶上摩托了。

    喝了酒的身子很热，感觉不到冷，倒是有些凉爽。

    老谭停下脚步，把烟掏出来点上一支，惬意的抽了一口继续往前走。想起早上林燕上班前说儿子今天回来，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晚上到家能见到儿子了，估计到家的时候臭小子早睡了。明天上幼儿园，早起来一会儿送他去。当爹的失职，这些年都没送过儿子上幼儿园，一直在外地，对儿子的陪伴太少了，总觉着有些欠缺。这回回到省城工作，得多陪陪儿子。

    走到万方路口，打远看到关东人家大门。看到大门精神一紧，知道晚上的工作开始了。一边往前走一边想，啥时候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上早八晚五的生活呢？这辈子是不行了，除非当老板，再不就是下岗。

    进到院里，做豆腐大哥正牵着毛驴过来，看到老谭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牵着毛驴进去了。

    老谭从正门进来，周晓梅在迎宾台看到老谭，微笑着问：“小叔，喝多了吧？”

    “没有，这点酒刚哪到哪。”老谭说。

    “你陪的是咱们房东吧？”

    “嗯，你咋知道？”

    “徐总说的，你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徐总下楼，看着了，说是咱家房东，他还纳闷你咋认识呢。”周晓梅说。

    “我也是今天刚认识的。”

    老谭说完往厨房走，刚进去砧板老大袁华就拿着一个土豆对他说：“谭师傅你看，这叫给土豆打皮吗？”

    整个土豆是打皮了，但不彻底，有坑的地方没打，用的时候还得重新打一遍，耽误事。看到土豆老谭想起上午李旭说的二姨的事，喝酒把这事给耽误了，于是拿了土豆直接去后面的青菜间。

    边走边想，怎么和二姨说呢？毕竟是老板二姨，说深了不是那回事，说浅了不痛不痒的和没说一样。走到青菜间门口也没想好怎么说，只好推门进去。

    里面只是另外一个摘菜大姐在收拾卫生，二姨不在。

    老谭问：“二姨呢？”

    大姐说：“上楼了吧？不知道。”语气很不好。

    “上楼了？这才几点？”老谭问。

    “人家天天这个点上楼，老板亲戚嘛。”大姐说完把扫把立在垃圾桶旁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到老谭手里拿的土豆，说：“那不是我打的皮，我全都把有坑的地方挖出来。”

    老谭知道不是她打的，没说什么，四下看了看。青菜间比头两天立正不少，但还没达到老谭要求的标准，不禁皱皱眉。

    大姐把韭菜拿过去，一边摘一边说：“厨师长，我不干了，这活我干不了，你找人吧。”

    老谭说：“你干得挺好的，继续干吧。”

    “不行，干不了，本来是俩人活，几乎就我一个人干，根本干不过来。这活干得憋气，欺负人，不干了，赶紧找人。”大姐态度非常坚决。

    老谭想了想说：“这样大姐，我看你干活挺实惠，还干净立正，我再找个和你一起干，把二姨调走干别的去。”

    大姐有些不相信的看看老谭，说：“要是这样的话还行，你别糊弄我，我这人实惠。”

    “不糊弄你，明天就开始找人，找到人就把她调走，你要有认识的也可以介绍过来。”老谭说。

    “那我得往老家打电话，问问有出来 干活的吗。”大姐说。

    “你老家哪的？”

    “铁岭昌图的。”

    “哦，在这住寝室？”

    “没有，租的房子，我老公站市场干水暖工，孩子在这上学，这样不是能照顾孩子吗。”

    “孩子念大学？”

    “没有，念技校呢，飞机厂的。”

    老谭和大姐聊了一会儿，然后出来。他不准备找二姨谈了，先把她替下来闲置一段时间，自己反省去。这样处理二老太太一定不高兴，会找老板去闹。闹就闹吧，闹一闹也好，能够加深一下教训，到时候她自己觉着不好意思就能老实干活了。

    回到厨房大伙儿已经忙上了，晚上还可以，能卖两万。星期一卖三万多不错了，是个好兆头。

    砧板老大袁华、凉菜老大周宏友和面点老大王淑兰把统计的保鲜盒数目以及原料名称交给老谭，老谭拿着这些上了四楼办公室。看张娟还没走，把统计好的原料名称交给她，叫她明天出去找个打字社把这些名称用不干胶打印出来，同时告诉她尺寸和颜色，以及打印多少，最后叮嘱一定要裁剪完的。

    张娟问：“厨师长，做这个干啥用？”

    老谭说：“往保鲜盒上贴。”

    “噢，我明白了，这样保鲜盒里装的啥一看就知道了，不容易混儿。”张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