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醒了醒鼻涕，这才起身道：“诸君，让我们感谢昆仑还有倪大野先生制作的这部纪录片。”

    说着他就向着会议厅后部的昆仑工作人员们敬了一个军礼，而在场的那些军官也跟着他们的司令官行礼如仪。

    昆仑的工作人员们自是不敢怠慢，在蓝茂才的带领之下，拱手回礼——这个场面相当肃穆和庄重。

    在感谢完之后，钱大均司令官还亲切接见了蓝茂才：“蓝先生是吗？多谢你送来的器材和样片。”

    “哪里哪里。司令客气了。”蓝茂才赶忙回礼道，“这都是倪导的遗——嗯，那个嘱咐，他特意交代我们，要给您和您麾下将士们免费播放《济南！济南！》。”

    “大野兄真是有心了。”钱大均露出了缅怀的神情道，“虽然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可谓是‘倾盖如故’。可恨再也——嗯，短时间之内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都过了整整一周，第一集团军都把原日军司令部和周边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倪大野的一星半点或者一星半点的倪大野，他老人家生还的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了。

    但是呢，现在大家都装作我们倪神仙还活着，

    蓝茂才看了看旁边没人，便压低声音道：“钱司令，倪导他还嘱咐了一件事情，说是上次和您合作的外贸生意非常愉快，南洋那边的客户也表示非常满意。要是您有意的话，可以再合作一次。”

    其实王庸这边的特科也认为倪大野凶多吉少，就想乘着眼下纷乱的局面把周之楚给捞出来。

    起码到目前为止周同志还没有曝露身份，夜长梦多的道理王庸他们总归懂的。所以蓝茂才这才冒着曝露自己身份的危险，上门说项了。

    “这件事情吗……”

    钱大均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蓝茂才，沉吟了一下才微微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眼下成本上涨，供货紧张，所以么……得在原价上提高五成。”

    “钱司令，鄙人也不是真的客户，只是按倪导吩咐的经手人……”蓝茂才苦笑道，“您给我一点时间，鄙人把您的报价转达给南洋那边的客户。一旦有消息，立即和您联络。”

    “好，那就这么办……”钱大均微微一笑，正要说话。

    就在此时，一位少校急匆匆地进了放映厅，来到钱司令面前“啪”地一个军礼道：“司令，南京急电！”

    “哦……”

    钱大均接过电报纸一看，面色当即大变，立马对着蓝茂才道：“本司令还有公事，就不送了——蓝先生，再见。”

    蓝茂才也只好微微躬身道：“钱司令，请留步。”

    “请留步，茕摇女士……”

    日本驻沪总领事馆。蓬莱公司，淞沪警备司令部都能提前看到《济南！济南！》，那么昆仑横浜桥片场自然也举办了内部放映会。

    如今他们请到的客人那都是大有来头，比如说，正在和倪贞筝告别的鲁迅夫妇。

    倪四小姐并没有随着三位“小嫂子”去济南，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不能去——上海滩这么大一摊子事儿，总得有个人代表倪大野出面打理。

    那么现如今上海这边能代表我们“全康先生”的也只有“茕摇女士”一人而已，毕竟他们名义上是堂兄妹，实则乃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

    一身黑色裙装——也算是提前穿上孝服的倪贞筝挤出笑容道：“豫才先生，您慢走。”

    “茕摇女士，你——哎！”

    鲁迅和她握了握手，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本来吧，鲁迅对“全康”和“茕摇”兄妹的作品还有点微词，觉得他们兄妹把才华浪费在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上面，堪称是暴殄天物。

    不过呢，如今鲁迅对倪大野那是既敬且佩——真的没有夸张。

    只要在后世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就学过鲁迅的名篇《藤野先生》。

    文中写到，他在课堂上看到了日本拍摄的日俄战争纪录片，“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所以他明白了，学医救不了中国，遂弃医从文，想用自己的文章“治愈”中国人精神上的顽疾。

    鲁迅回首过往，尤其是去年“四一二”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多也不够好。

    但是他文章没有做到的事情，倪大野的电影却达成了——虽然和他期待的方向有点差异，不过肯定算是一种进步。

    可惜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却慨然赴死，留下他这样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苟延残喘——当真是长歌当哭，长叹不知何所言乎。

    “四妹妹，你可一定要节——坚强啊。”倒是她的夫人紧紧地握住倪贞筝的柔荑，小声勉励道。

    倪四小姐一听这话，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强忍悲痛地点头道：“许姐姐，我会的。”

    听听，她现在都和许广平姊妹相称，也和鲁迅成了通家之好，这下“茕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