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厂子好像不是很大？”

    “是不大，才建成两个多月，现在这里的工人大概有三百多人，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女工。”

    走进厂区，简陋的厂房设施让胡迭有些失望，光看规模和设备，就可以看出这个厂子完全就是一个临时搭台的企业，别说跟后世那些机械化加工的工厂相比，在这里，甚至就连缝纫机都只有区区的十几台，以至于绝大多数工作都只能由女工们拿着针线手工来完成，这效率，想想都知道得有多低。

    不过，这也难怪，眼下的中国可不是后世那个什么都能造的世界工厂，缝纫机虽然不算多么先进的设备，但这玩意儿同样也需要进口，就算是一线的大厂，也不能保证充足的供应，像这间更多是为了解决这些妇女们就业而开办的小厂，能拿到这十几台机器，都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解决就业？这些女工原来都是没工作的吗？”

    听着厂长的介绍，胡迭好奇的问了一句……不知为何，这厂里的女工们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厂子里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头。

    想想，一两百名女工啊！而且她们的岗位还不是完全分开的，大多都是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那里穿针引线，这种情况下，按说这些姑奶奶们肯定得是各种话题都聊不完，整间工厂那还不得像个集市一般的热闹？

    可眼下，这不大的厂房里面，除了穿针引线那细微的声音，却是几乎听不到任何人讲话，而且每个女工都是认认真真的在埋头干活……偶尔会看到有人因为动作不熟而扎到手指，但也仅仅只是随便用嘴吸一吸，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工作。

    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可等了片刻，也没等来厂长的回答，这让胡迭不禁有些意外，扭头看了看，却发现那中年的女厂长竟是一脸的为难。

    这时，一旁的老吴轻声解释道：“这里的女工，基本上都是我们在禁赌禁娼行动中收容的失足女，她们完成改造后被安置在这里，一方面，可以自食其力，靠劳动养活自己；另一方面，这也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毕竟她们的身份确实很特殊，外面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她们的。”

    妓女？

    这个答案，不得不说让胡迭着实有些意外：虽然要来工厂看看是他提出的要求，但选择这间被服厂却是基地方面的安排，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给自己安排的第一站，竟然就会如此的……奇特。

    难怪觉得这些女工们有些怪异，合着原来是在接受劳动改造？

    莫名的，胡迭不禁有些同情这些姑娘，但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了看工厂的大门，除了一个看门的大爷，根本看不到任何狱警哨卫，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间劳改工厂……难道这些人就不怕有人逃跑？

    “逃跑？为什么要逃跑？”

    女厂长对于胡迭的这些疑问，显得完全无法理解，愕然说道：“在旧社会，她们被人欺压，被人奴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我们党把她们从火坑里救了出来，为她们免费的治病，教他们谋生的技能，让她们可以挺起胸膛做人，再也不必受人歧视，她们为什么要跑？”

    “何况，我们这里本来就来去自由，如果有人想走，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根本用不着逃。”

    这时，胡迭才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这些姑娘，似乎并没有被当成犯人，而且，这位女厂长言语之间对这些姑娘的回护与同情，也是溢于言表。

    不过，对于这位女厂长的话，胡迭还是有些怀疑：妓女确实是最卑贱，也最可怜的一个群体，但众所周知，这个行业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最底层的自不必说，若有机会可以重新做人，相信没人会愿意在那火坑里沉沦下去，可那些年轻貌美的高级从业者，她们的收入却是可以让她们轻轻松松的过上灯红酒绿的生活，难道这些人也愿意放弃那优越的生活，选择做一个本本份份，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的黄脸婆？

    “这位先生，你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

    胡迭等人的谈话并没有回避这些女工，不过，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胡迭提出这个有些尖刻的问题之时，一名坐在不远处的年轻女工却是突然插言进来，把话接了过去。

    看着她，胡迭眼睛不禁微微一亮：凭心而论，这并不是一个美得如何惊心动魄的女人，单看五官样貌的话，最多也就能打八十分，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哪怕是一身粗布衣裳，不施粉黛的站在那，也让人觉得如同大家闺秀一般……若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胡迭还真不太相信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是干这一行的。

    面对众人注视的目光，这名年轻女工却是一点也不显得胆怯，缓缓说道：“北平的青楼，大致可以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清呤小班，第二等茶室，第三等下处，第四等小下处，也被人称作窑子，您所说的高等妓女，应该就是指的清呤小班和茶室这一等级。”

    “您说得没错，一般来说，到了茶室这个级别的姐妹，收入至少也比外面做工要强一些了，若是节省些，也能落下些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