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出现了三秒钟的寂静。

    白宴西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冲着门外道：“人呢？！”

    郑文川正准备端茶端茶进去，结果和拎包出来的朱绮撞了个正着，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下一秒就听到白宴西气急败坏的声音，赶忙推门而入，“总经理……”后面的话在看到被硬币包围的办公桌之后自动消音了。

    白宴西横眉怒目，沉声道：“为什么不经我允许就放人进来？！我的办公室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吗？！是不是到时候等人拿枪在我脑门上开个洞你们也不知道！”

    郑文川有些为难地答道：“总经理，对不起。但朱绮小姐来访是老夫人亲自交代过的。”

    老太太亲自交代过……

    白宴西被这句话噎了个实在，一口气出不来，太过憋屈，管它什么，随手拿起来就往地上扔。

    *

    不知道朱绮回去之后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快下班的时候，白宴西接到家里的电话。老太太似乎心情特别好，兴冲冲地跟他说今天等他一起回去吃晚饭。虽然白宴西心里依旧不快，但却不忍心让老太太的期待落空。再者他在外面这么些天，家里也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看来老太太是打定了主意。之前的以退为进不顶用了，那便只好正面迎战。

    车在大门口平稳停下。

    白宴西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后座，注视着大门口的那几阶石阶。从他这个角度看，仿佛看到多年前父母离开家的时候坐在车里跟他道别的场景。那一次本来他是要和父母一起去俄罗斯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但因为突然重感冒发烧，只好留在家里。那天早上，他和奶奶将父母送到门口。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也有些不舍，车缓缓启动的时候笑着跟他说：“宴西要在家听奶奶的话哦，爸爸妈妈会很快回来的……”

    明明答应了会很快回来的……却再也没能回来。

    白宴西闭上眼睛，深呼吸。

    打开车门下车，步伐沉稳地走向了那扇大门。

    *

    听王叔说白宴西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朱绮便借口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躲进了房间里，说吃晚饭也不用叫她了。虽然今天在他办公室做的事，朱绮并不觉得有什么该感到抱歉的，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她不喜欢“算总账”，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一点一点往心里堆，累。但对白宴西她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便起了躲避的念头。

    没吃晚饭，睡到半夜，朱绮被饿醒了。喝了水也只能顶一会儿，无奈只好下楼去找吃的。朱绮把动作放得很轻，不想吵醒方姨让她起来给自己弄吃的。

    好在她经常用厨房，很容易就找了到一小袋曲奇饼干，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自觉声音有点大，便拎着袋子上了楼。谁知刚进走廊，就看到白宴西从玻璃花房里出来，朝她迎面走来。

    朱绮不自觉停在原地，垂着眼睑。她知道今天晚饭之后白宴西被白奶奶叫到书房去谈了很久，不管两人谈了什么，其中肯定有一部分跟她和白宴西结婚的事有关。

    等着白宴西走近些之后，朱绮才发现之前闻到的酒气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距离近了之后，愈加浓郁，看样子应该喝了不少。

    莫名的，听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朱绮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总觉得下一秒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神经紧绷。在他对自己视而不见，保持着之前的速度从她身边经过，却又下一秒陡然止步时，朱绮的心差点蹦出来。

    光线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恭喜你，将白家少奶奶这个位置成功收入囊中。”

    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朱绮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都在和她划清界限的同时极尽嘲讽。有那么一瞬间，朱绮竟有些迟疑和动摇。然而一想到那个人，这些迟疑的动摇便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白宴西目视前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声音又低沉了一度，“我这辈子最恨那些说话不算话的人。”

    也许是夜色太浓，朱绮竟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伤痛。头不由垂得更低。白奶奶总说她善良，却不知道她最心怀不轨。她知道因为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将白宴西牵扯进来的做法很自私也很可耻，但她却没有勇气拒绝白家带给她的安全感。

    很多话在舌尖几经辗转，最后只剩一句，“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估计以后我也不会做出太对得起你的事。”说完，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长长的走廊上，朱绮孤零零地站着，先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微微仰头吐了出来。

    *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白宴西接到郑文川的电话，东南亚市场的一个合作伙伴出了点问题，需要紧急出趟差。

    一如往常，没有惊动老太太，方姨和王叔有条不紊地替他准备着行李。收拾妥当，王叔先帮他把行李拎下楼，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白宴西穿上西装，边扣着袖扣边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