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朝廷在杭州的皇宫之中，窗户外的风吹过大门口的缝隙，将湿冷的寒气吹入屋内。好在里面人多，寒气反倒让大伙觉得精神一震。

    天完皇帝徐寿辉用令人安定的深沉声音说道：“只要守住城墙，鞑子们在城下熬不了多久。”

    陈友谅一声不吭，虽然之前他对张定边说过要请徐寿辉下令西归。可看到了丞相倪文俊的脸色，陈友谅已经没了这样的打算。倪文俊清朗的脸上神色阴沉，按照倪文俊平日里的做派，换做其他将令，早就发作起来。

    屋内没人支持徐寿辉的观点，大伙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或许是见到没人反对，徐寿辉说道：“既然如此，众家兄弟们都去城上……”

    “圣上，俺以为不可。”倪文俊终于开口了。

    徐寿辉倒是没露出讶异的表情，他问道：“丞相有何妙策退敌？”

    倪文俊的脸色红了红，明显是有些话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倪文俊还是忍住了怒气，尽量平和的答道：“圣上，城外鞑子越来越多。只是留守，粮食只怕不够。我等还是先冲出杭州，再与鞑子交战。”

    此言一出，陈友谅觉得看到了机会。只要出了城，不被困死在这里。以后是战是走都可以选择。坚守杭州城的确可以依托城墙，却也只能与元军硬碰硬。万一元军真能集结数万人马包围城池，想走都走不了。

    心中赞同倪文俊的建议，陈友谅依旧一言不发。此时出来说话难免要当了出头鸟，陈友谅觉得自己还没这份量。有能耐的人多……

    “圣上，彭教主还在在世的时候，与章教主一起攻打卢家庄。”太师邹普胜开口了。

    陈友谅看向天完军里面地位几乎能和丞相倪文俊相提并论的太师，有些讶异邹普胜怎么就这么简单的承认了章无忌的明教教主身份。

    天完军中凡是名字里带‘普’字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明教教主彭莹玉的弟子。彭莹玉四处传播明教教义，挑选出弟子中出类拔萃的改了名字。改名这等事很常见，譬如陈友谅原来名字叫陈九四，与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都以出生月份与日子起名。成年后正式有了陈友谅的名字。

    之前在听闻章无忌派人前来求见天完朝皇帝徐寿辉，询问徐寿辉对于明教教主之位的看法时，陈友谅很有些讶异。倒不是讶异徐寿辉对于明教教主之位毫无兴趣，徐寿辉本就不是明教人士，当然不会喜欢明教的人在天完朝中占了大多数。

    陈友谅在意的是邹普胜与丁普初这些明教中声名赫赫的光明使居然也放弃了争夺教主之位，就这么把教主之位让给了名字中没有‘普’字的章无忌。

    此时陈友谅更不说话，专心听着邹普胜开口。

    “圣上，章教主相助彭教主两破卢家庄，缴获无数。当时有兄弟就说要攻打鄂州。章教主极力劝阻，请彭教主从城镇到乡村去。拉起百姓一起打那些依附了鞑子的田庄。彭教主用了章教主的法子，不过一两年，各路兄弟都有了上百人马。这才有之后大破各路庄子，才有跟随圣上席卷两浙路的当下。”

    陈友谅大概知道这些事，只是没参与其中，也就没放在心上。此时看向徐寿辉，见徐寿辉脸上有微微的不解之意。

    就听邹普胜继续讲到：“圣上。那几年我等纵横乡里，各路田庄望风而逃。鞑子率军攻打，先得走老远的路。我等哨探早就知道了鞑子动向，或者先发制人，击破给鞑子当内应的田庄。或是设下埋伏，布下疑兵，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每战必胜。现在鞑子还是势大，我等自打在各大城与鞑子交战，损伤反倒比以往大得多。又没办法回到各乡里拉来兄弟参战。兄弟们这才越打越少。”

    陈友谅不禁微微点头，事情的确如此。陈友谅率军纵横浙东与福建，攻破县城，真的是威风八面。可身边兄弟越来越少，对面敌人越来越多。最终不得不撤出福建，以往所有战功全部化作流水。

    徐寿辉终于开口了，“太师以为接下来要如何？”

    “率军西归。再如当年一样回到乡间……”

    就在陈友谅专心听着邹普胜对未来方向的建议之时，就听丞相倪文俊没好气的喝道：“先想想怎么走，被堵在城里就是个死！”

    陈友谅精神一震，的确，先得离开这里才行。其他众将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心思，众人已经询问倪文俊，到底该怎么走。

    倪文俊说道：“得有兄弟们先分几路走，引得鞑子们追。若是鞑子不追，兄弟们就先停住，等大队冲出来的时候回来接应。不知哪几位兄弟愿意做这先锋？”

    陈友谅心中欢喜，虽然这是个吃紧的差事，却比留在城里被围死强太多。当即陈友谅就要请令。然而在陈友谅开口前，丁普初已经大声应道：“谋愿意出战！”

    陈友谅赶紧跟着说道：“某也愿意！”

    接下来，好几名天完军中悍将都纷纷自报奋勇。丞相倪文俊看了看几人，点了丁普初、陈友谅等分三路先突围。以为全军前导。

    指派完差事，倪文俊看向天完皇帝徐寿辉，“请圣上随我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