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娶亲呀？”他哭丧着脸说，“哥哥也，梧桐街不能住了，你帮我另找个地方吧。”

    “我要有那本事，先给自己找个地方开书店。”我没好气地说，“我帮你找个对象哪点不好？是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你那么性急干嘛？才毕业工作还没稳定，收入还不高，迫不及待想当爸爸了？不能先立业后成家吗？”

    “农村跟你们城市不一样，像我这么大的男人，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抱着脑袋叹息，“你知道农村讨老婆要多少钱？定亲就要１０万，美其名曰养娘费，家里还要盖房子，买家具要钱，办喜酒要钱……你以为就这样轻轻松松能成家吗？”

    “你就来个先入为主？”我不惮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可毕竟学中文的，那么些美丽的言辞冲淡了粗俗，但我这意思那货肯定都懂。

    到底入秋了，早晚凉了，他起来套上汗衫，直视着我，说：“是的，我很现实，因此卑劣。不是有裸婚这一说法吗？买不起房子，我可以租房子，月饼的销售额利润也不少，依着清明打柳枝，靠着厂里招牌，我又批发了一点糖果糕点卖，也有些利润，估计，能够买点家具，针尖聚金，看到时候能不能租个房子？五一劳动节结婚差不多了吧？”

    “你有这打算就好，我等着吃你的喜酒，可不能赖账啊。”我松了口气，转身往家里走。

    他跟着后面说等等，我一直不睬他，遇到这样的破事，不管从男方或者女方，我都有责任，深深的负罪感让我直不起腰，只能促成他们赶紧完婚算了。可是婚姻大事，谈何容易，就是裸婚，也需要一间房屋做新房吧，我们只有再去找冤大头。

    正是课余时间，一大堆学生围绕着我的地摊，里三层外三层，买书的，卖书的，换书的，熙熙攘攘，弄得我应接不暇。有小夏帮衬，我就轻松了一半。他有经商的能力，一边吆喝着，一边跟学生讨价还价，一边还大力宣传，连我摊位上滞销的书，也被他忽悠出去了。

    卖月饼和卖书不在一个档次上，所以他格外有劲，说：“万商下品，唯有卖书高，还是卖书过瘾。”

    两堂课下来，我带来的书换出去不少，也终于等到袁天成下课，我们都不无羡慕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好啊，三尺讲台，风光无限。”

    他说：“好什么好啊？忽悠毛头小孩。还是像你们这样自由好。”

    说起请他帮忙的事，他照样把胸脯拍得嘣嘣响，就像卖猪的用刀背拍的一样，只不过声音共鸣更强：“你们找我就找对了，我不帮你们谁帮你们呢？都是一个宿舍的哥们，同一战壕的战友，别见外，走吧走吧。”

    小夏带来了两盒月饼，说是送给他的，因为他母亲帮了忙，算是孝敬吧。

    他伸出巴掌一推：“你真是小看人了，我父母不是行贿受贿的人，他们很讲原则的，别给他泼污水了。”

    被推了一个趔趄，小夏嘴里咕噜着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借过月饼，放进我书箱里，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他不要我要，你谢谢他为何不谢我？狗眼看人低，我没帮忙吗？你找到他了，我下午还要到书店，你们谈吧。”

    “宏达，你也别走，我们一起到工商局找人去。”

    “工商局？”听袁天成这么说，小夏的双腿像是挂了铅块，“上次我们的书被连锅端了，不就是工商局干的吗？车上明明显显标着工商执法的。”

    袁大头说：“此一时彼一时，书不是还给你们了吗？”

    “大哥，是还给你的，不是还给我们的，”小夏说，“现在去求他们，我真的放不……”

    “自尊是吗？”袁大头嗤嗤一笑，“尊严和钱财是成正比的，当你不明一文时，你的自尊也没有一分钱价值。放心吧，这回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妈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小夏依然心有余悸：“你说了我要找门面的事啊？”

    “到哪里说去？我才刚刚知道你要找门面呢。”袁天成说，“我妈从不要我假公济私，她只是教育那些执法部门的干部，说毕业生不包分配是社会问题，要支持大学生创业。看看，领导干部说要支持你们，就放心大胆干吧！只是，人家把书还过来了，我们还是要感谢一下的，不过我可跑不动哦。”

    又要打车，小夏稳起不动啊，就好像他帮我们干事一样，想到那么多书是我的，这钱只好我掏了。

    经过执法科，小夏一眼就望见坐在主位的刀削面孔，返身悄悄对我说：“就是那个瘦子，那天坐在车头的副驾驶上。”

    我说：“就是阎王爷，我们为你也要两肋插刀了。”

    小夏死活不进去，我只好我跟在袁天成后进了屋子。

    “秦科长，你好啊！”袁天成走过去，每人打出一根香烟。

    瘦子看是中华香烟，板着的脸才柔和了一点，问道：“你是……”

    “我是袁天成，”他大模大样地说，“你们把我的一箱书还我了，特来谢谢你们呢。”

    屋里的三个人全部站起来了，瘦子的长脸立即缩短了，变圆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