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静柔也不是吃素的，慢悠悠说：“漓江的景色很美，有起伏的山峰，有静静的江流，加上月色朦胧，烟蒙蒙雾蒙蒙，实在动人。”

    “哎呀，太好了，我就是需要这样的老师——老师贵姓？”小伙子扔下毛笔，过来和罗静柔握着手就不放。

    罗静柔想把手抽出来，还抽不动，我伸出右手过去：“来，我介绍一下，她姓罗，你叫他罗老师吧。我姓李，你叫我李老师。”

    小伙子不得不放手，然后跟我握手。我问他尊姓大名。

    他妈妈连忙在一边说：“我儿子叫大威，我们姓曹。”

    “哦，曹大伟，你好，你好，今天我们就认识了。”我故意说走了音。

    他软软跟我握了一下，又甩手了：“我不叫曹大伟，我叫曹大威，威风的威。”

    “哦，这个字更好，比伟大更威风。”我违心地恭维道。

    然后他就不管我了，继续和罗静柔啰嗦，问她自己的画好不好？

    她当然说好啊。“既然你说好，我就送给你吧！”

    “好啊，这是见面礼是吗？”罗静柔被他的热情感染，跟着就说，“我们家房子要拆迁，以后搬到新房里去，我一定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到墙上。”

    “哎呀，我的画能被人挂起来，我太高兴了。我还要落款，我还要盖印章。”他跟着手忙脚乱的找印章。

    我说：“中文老师指导你，你不要说太高兴了，要说三生有幸。”

    “只有我一个学生，没有三个学生。”

    我扑哧一声乐了：“你难道从国外回来不成？”

    “我不是从国外回来，我是要到国外去。”他也对我有点不耐烦了，仿佛我是明知故问。

    我说：“这一堂课我们两个老师教你，到国外去，要带去中国人的礼节，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中国人谦虚的词，表示非常荣幸的意思。”

    他马上就说：“这些古老的词汇，老外是听不懂的。”

    “但是你也要学会呀，说出去，让你显得很有文化，很有教养。”

    “那还不是对牛弹琴。”他不太信服我的说教。

    罗静柔微笑着才说：“让人不懂才显得高深，何况，还有我这个英语老师给你翻译啊，在你要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你就需要用英文来说十分荣幸。”

    跟着她用英语来表达的这个意思，大威跟着学了一句，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表扬他说得不错。

    他高兴了，连蹦带跳对他母亲说：“怎么样？谁说我学不好英文？”

    学英文这么简单吗？我暗暗好笑，但依然点头，说他发音很标准。

    他朝我眼睛一翻说：“学中文的，你又不是学英文的，你怎么知道我英文发音标准不标准？”

    我说：“怎么不知道？我的英语也考过６级的。”

    “你考８级我也不要你教。”

    罗静柔皱起了眉毛：“你不要他教，那我也不教了。”

    小伙子连忙申明：“不对不对，我不要他教英语，就是要你教英文，让他教中文好了。” 当母亲在边上舒了一口气，说：“这就好了，终于找到两个满意的老师了。”

    我这才明白，他并不是要求我们按照课本那样，一五一十照本宣科讲课程，而是要作为评论他国画，向西方人推荐介绍他的国画。于是说：“这是我们作为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你需要加紧学习，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啊？”

    他说：“开始了，你们已经给我上课了，我就要这样灵活机动地教学。”

    见他母亲走了，我们两个都没有拘束，罗静柔就要大威把那幅画赶紧送给她。

    他盖了章要写字，又停住了笔，说自己的字很烂。

    我说：“那可不行，国画讲究的是诗书印，多练练不就好了吗？”

    他说他没耐心练字，还是绘画好，一笔下去，既有图形又有色彩。

    我说你一笔带过，也可以出字啊。我的字算不上好，但钢笔字字体不错，所以我给他想个简单的办法，让他先练习隶书，基本上做到横平竖直，横瘦竖肥，就比较好看呢。

    “你来你来，写给我看看。”他毫不客气地向我招招手，就好像他是老师，我是学生一样。他母亲又来了，站在一边看着。

    我也不介意，扭头看看墙上那些国画，他提写的字实在是丑得不能看，按照我那样写法写出来，虽然没有小夏书法漂亮，但是也能看得过去。他也那样写，可就写不好看，我问他有没有排笔？他说有，我让他拿出来蘸了墨，抓住他的手，下笔的时候顿一下，起笔的时候拖一下，显出一个小尾巴，横细竖粗，几个字写下来就有点样子了。

    “很有灵性的呀，好学生好学生。”我拍拍他的肩膀夸奖道。

    他得意地朝他母亲晃晃脑袋：“怎么样？老师还表扬我呢。”

    “难得遇到表扬你的老师啊，不是你好，是你的老师好。”母亲笑逐颜开，“我们这样的好老师，是不是要留下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