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朱由桦把小保八送去书院，因为无人照看，担心孩子一个人有个闪失，便只得把钮鱼暂且留在他身边，就近照看。至于朱由桦和王旭，自然是一路行来江阴，寻阎应元。

    许是阎应元早先吩咐过，要是朱三郎来寻他就直接带进来，所以门子在收了几十个钱的门包以后很是自觉地把朱由桦领进公事房。

    阎应元不是那种逢迎拍马的人，见了朱由桦，便请朱由桦稍待，他一桩桩一件件的发落完工事，才道了一声怠慢，给朱由桦送茶送点心上座。

    当提出给王旭捐监之后，阎应元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朱由桦的想法。这是为了与官府士绅打交道提前开始准备起来，起码先混一个体制内是吧。

    眼下天下大乱，朱由检虽说已经下旨允许地方自办团练，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办的。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武装力量，一个秀才或者监生就是最起码得了。人家甚至是在乡的举人进士出来办团练，才好集合地方的人力物力。

    “此事不难，待下官请了冯训导便是。”公事房内无人，作为忠明之士的阎应元自身摆的很正。

    “不知使费几个？”朱由桦不是掂不请斤两的人。

    “这下官也没有经手过，一时不甚清楚。”

    “无妨！”说完朱由桦就回头看向侍立在册的王旭。

    王旭知道这是事关自己出身的要务，立刻上前，把抱着的包裹交给朱由桦。包裹分为两垛，一垛打开是十根银铤，每根重二十两，合计二百两银子。这些钱大概就能够捐监了，朱由桦没打听过价钱，但是记得前世里看《儒林外史》，说是给周进捐监也不过是一人凑了几十两银子。这么算来，二百两绰绰有余。

    阎应元没有推辞，本身就是个清水官，一年到头也余不下几个银子的人。他当然不可能为朱由桦办事贴银子下去，现在朱由桦这般主动，他自无不可。

    一桩事了，朱由桦便问起水匪杨麻子的事情。

    毕竟杨麻子打破檀溪殷家，灭了人家满门的事情已经传遍常州的士绅上层了，身为主管治安缉捕的典史，阎应元自然了解了一番。

    连续的灾害导致号称“人间天堂”的江南太湖平原地区也出现了严重的农民破产和粮食匮乏现象，这消息实际上早就摆上了官吏士绅大老爷们的案头。像杨麻子这样原本只能在太湖运河上劫掠往来客商，征收保护费的小水匪，现在都能聚啸起数千人来攻打乡绅地主的宅院了。

    说句难听点的，今天是殷老爷，明天是谁就不好说了，后天可能就是无锡县城、武进县城！

    这也是北方李自成张献忠一呼百应的原因，老百姓过不下去了，为了活命，啥干不出来啊。但凡能有一口吃的，李自成就做不了这么大。

    前不久见识的水匪大寇顾三麻子，人马数万，大小船只无算，盘踞崇明岛（亦称崇沙）外海岛屿，劫掠往来海船和长江下游沿岸。顾三麻子能做这么大，还不是因为沿海沿江百姓争相投靠他，宁愿从贼。

    连在历史上只有区区几十个字记录的杨麻子都开始拥众数千，江南的士绅们怎么还有那么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做着春秋大梦。

    “前些日子观战，江阴民勇怎么无人披甲？”朱由桦此行不光是捐监。

    “衣甲难得，委实不易。另外就是饷源不足，难以筹措。”阎应元敲着桌面。

    顾炎武的《日知录》中有：“今之罩甲，即对襟衣也。《戒庵漫笔》云，罩甲之制，比甲稍长，比袄减短，正德间创自武宗，近日士大夫有服者。”

    官军所用罩甲有个比较有名的便是紫花对襟罩甲，有锁子甲鱼鳞甲的形式，但大多属于棉甲一类，既可以充当盔甲，又可以在寒冷的北方充当御寒的衣物。不仅是明军在用，清军其实也用，很普遍。

    按理说江南广泛的种植桑、棉，材料所缺的唯有铁而已，怎么一件都没有给团练配备。要知道每一个甲士，在战场上都是极为宝贵的力量。披甲的士兵在战场上的存活率，也远胜于无甲的士兵。

    “不是衣甲难得，是兵费不足吧……”朱由桦不想刺激阎应元，揭这位忠臣的老底，但是这位大忠臣还在替他的带明遮掩。

    “殿下说的也不错……”阎应元并不否认，但也不完全赞同。

    “江南卑湿，铁甲易锈，也确实不必铁甲。”

    “便是这般！”

    “去岁冬寒，乃是罕见，实则江南也非极寒之地，且暑夏盛热，棉甲亦是不合。”

    “殿下的意思是？”阎应元看朱由桦的意思好像不仅仅是为了讨论江阴团练的装备水平。

    “阎典史为何不用纸甲？”朱由桦捻起一张纸，在阎应元面前晃了晃。

    “地方官库，旧纸充繁，日积月累，难以计数，何不以纸为甲？”

    “纸甲易损，一领纸甲，怕是用不得一二岁便糟烂不可用了。”阎应元摇了摇头。

    “无甲原来比纸甲好，阎典史果然妙人。”朱由桦这就是讽刺了，一边说一边还鼓起掌来。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