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文武官弁闻听此消息，面上神色各有不同。

    如果秦帅孙传庭出兵河南，那被孙传庭暴揍过的李自成一定如临大敌，不仅不会想着寻找根基立足，指不定抛弃裹挟来的流民，带着他的精骑老贼一路转进。

    当然也可能趁着自己兵强马壮底气足，和孙传庭正面碰一碰，如果把孙传庭的秦兵吃掉，这个煌煌大明，那就真的是唯他李自成独尊咯。

    不管李自成怎么应对吧，反正他肯定要去应对，汝宁这边他不会再有心思管了！

    坐在帐下，那些没有多少深谋远虑的中下级官弁自然是喜形于色。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李自成不来打他们，管他李自成去打谁。

    可是杨文岳那是干过督师的，知道督师在崇祯这一朝有多难做。孙传庭才做上三边总督几个月，根本不会练出多少精兵，也存不下多少粮饷，崇祯就催促他出兵救汴。

    凶多吉少！

    “军门有所不知，援剿总兵贺人龙已被枭首！”陈潜夫那是摸清了消息再来的。

    “那厮竟然死了！”杨文岳听到这个消息比听到孙传庭出关更加激动。(皇明实录中有神宗万历皇帝口谕一道，全文为“速将那厮捉来见朕！”）

    贺人龙这个长跑将军，一路卖队友，这几年卖掉的队友何止几千上万，杨文岳此前也是喝过他洗脚水的。这种军阀，剿贼御虏无能，抢掠逃跑有方。军纪败坏，荼毒百姓，要不是因为他手下有数千骑兵家丁，早就被诸位督师或者崇祯一刀砍了。

    而陈潜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孙传庭把贺人龙弄死了，然后兼并了他的部众。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跟着贺人龙，那这些兵马肯定就是烂兵里的烂兵，但是被孙传庭这样的名将一整治！

    保准变成嗷嗷叫的秦兵！

    这样孙传庭就能拥有三边残余的边军，拣选精锐也能得一二万人，再加上贺人龙所部的那些人马，能战之师突破三万，马兵能超过一万。有这个实力，就算不能击败李自成，也能成为李自成的心腹大患。

    杨文岳之所以不知道这个消息，大家看看他的位置就知道了。他和孙传庭中间隔了一个李自成，两者之间联系困难。反而是一直在黄河边转进的高名衡提前得了传信，知道孙传庭要出关了。

    “现在孙军门已收贺人龙之部众，擢原闯贼将高杰为中军中营副总兵，左勷、郑嘉栋二将为羽翼，声威大振！”

    “中州之局势或可重整啊！”一旁的孔贞会也知道孙传庭的本事。

    “如此，杨军门可否分遣虎营一镇长驱归德，翊卫周藩？”陈潜夫再次恳求。

    伴随着他的恳求声，同样是朱恭枵送来的五千两助饷银。这次不是骡子驮着了，而是装在两个大木箱中，由好几个军士抬进帐中。

    “此乃周大王所犒军饷五千金，以助军门剿贼。”

    “好！本部这便行文！”杨文岳终于下定决心。

    帐下听命的虎大威眯着眼睛，并不做声。作为明朝廷现下仅有的几个听调又听宣的总兵大帅，他对于去哪儿吃饭打仗都没太大的意见。他本身又是蒙古人，在明朝也没有什么家族跟脚，自然是希望大明一直好好地，给他干到退休。

    唯一顾虑的就是高名衡是不是个能筹饷能带兵的帅臣，搞不来钱不会打仗的话，那可就坑人了。以前那些真厉害的老督师，像是卢象升，被杨嗣昌和高起潜坑死了。洪承畴也是厉害人，不过松锦会战兵败投了黄台吉。

    心里默念着高名衡三守开封，应该是个厉害人，问题不大的虎大威出列应答，接过杨文岳的调令，拔营启程开往归德。

    虎镇虽然马兵较多，但是还是带着车营的，这个车营不是戚大帅那个带着佛郎机铳之类火器的车营，类似于他的步兵辎重补给营。虎营的步兵也大多集中于此，除了携带一些轻型火器作为武器之外，主要是携带大军的粮秣，营帐，旗鼓，箭矢之类。

    如果战事不利，也可以围成车阵，作为临时防御阵地。如果战事大捷，又方便驮运战利品，甚至接收一下从贼寇手中营救出来的妇女。快活以后再发卖，这都是惯例了。

    陈潜夫看虎大威拔营而起，任务完成，原本说是留在军中，跟着虎大威一道去归德。后来想想，还是先跑回去把这个大好的消息传开。七八百里的路程，虎大威正常要走半个月，但是陈潜夫单骑飞马顶多一礼拜。早点回去，能早点安定惶惶的民心。

    但他回到商丘，还没禀报已经请动虎大威的喜讯，却听到一个极大的坏消息。新任河南巡抚张克俭，原本是湖广的襄阳兵备道按察副使，被贼兵给攻杀了！

    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又没有巡抚了！

    这年头真是谁做三边总督谁就要死，谁做河南巡抚谁就要死！

    到是河南巡按高名衡升任右佥都御史，暂时监军开（封）归（德）徐等黄河沿线府县，要他伺机封堵黄河大坝上的缺口。

    咱便宜老哥朱由检也不管是谁扒开的黄河大坝了，既然已经扒开了，代表正统的明朝廷不能不管啊。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