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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回到小区换了座驾,中环路,五洲大道,绕城高速转沪陕高速,经过长兴岛,一路飞驰,终于到达崇明岛南四滧镇,gps导航,问路,加上电话查询,在江边位置终于辛苦寻觅到一个娇小身影,孤苦伶仃,赵甲第停下车,走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江。在这条母亲河的身躯上,有白帝城观夔门天下雄,有善恶终有报的酆都鬼城,有撼地洪涛足下看的燕子矶,从唐古拉山发源,在这里入海,滚滚江水,见证了太多兵戈硝烟、繁华似锦、荣辱兴衰、云烟起落,赵甲第身前的女孩坐在水泥台阶上,离浑浊江水只有四五十个台阶的距离,托着腮帮,怔怔出神,左边耳朵上挂了一枚古朴贵气的银质耳环,即将入冬,江边风大,她却穿得很单薄,牛仔裤,一件羊毛线衫,围了条手织围巾。赵甲第的打火机太廉价,没什么防风效果,怎么都点不着香烟,只能作罢,坐在她身后,轻声问道散心?她没有说话,脚上穿了一双帆布鞋,一黑一白,很古怪,其实是两双鞋,但因为她都喜欢,不知道买哪一双,都买了,又不知道该穿哪一双,就干脆一只脚一只,都穿上了,这才心满意足。幸好,她没有在这个季节还踩着小凉拖。赵甲第安静坐在那里,本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不过十有**会被拒绝,就不去惹人厌了。舌如灿莲,三言两语就让女人阴转多晴,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但这辈子希望渺茫,可望不可即。“你会唱《大约在冬季》吗?”她终于打破沉默。
“听过,学过,但唱不来。”
“我听到传来谁的声音,像那梦中呜咽的小河……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她哼着一支小曲儿,依然没有转头,“知道是什么歌吗?”
“知道,《你的样子》。”赵甲第笑了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首歌呢,当年她经常哼的,还能吹哨子,得知赵甲第会吹树叶后,就总是纠缠不休了。
“你唱歌真难听。”她不客气道,但留了余地,“但音乐节上二胡拉得不错,事后我给我外公听了录制,他说是下了苦功夫的,赞赏有加。”
赵甲第一笑置之。他的流行音乐,一直被狐朋狗友们最乐于打击挖苦,赵甲第也不觉委屈,实在是荒腔走板,反而是京剧,兴许是歪打正着,才稍微好点。这得怨赵山虎,从小就教高难度的京剧和河南坠子戏,越级太大,正常点的音乐对赵甲第来说反而成了越不过去的门槛。高中学校有个大礼堂,高三毕业,赵甲第这帮人除了撕书砸酒瓶和只穿裤衩在全校狂奔这些活动项目,最后深更半夜地被杨萍萍一个电话召唤去礼堂,当他们骂娘地走进礼堂,黄华和伍登科也就是手枪扬言要让赵甲第英勇献身一下,把万恶的萍萍姐ooxx了,反正也是八两同学吃亏萍萍姐占便宜,事后多半是萍萍姐叼着牙签,对着衣衫凌乱趴在地上饮泣的某人放肆娇笑道小八两,放心,姐以后会对你负责的。他们一帮牲口是玩笑心态走进漆黑礼堂,猛然间灯光全亮,杨萍萍站在台下,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提着挺大的一只录音机,大声媚笑道听好了,今晚,有人要给八两同志的高中生涯结束做闭幕演出。
曲起。
一位盛装花旦女子姗姗而出,那是多娇美的女孩啊,在最青春烂漫的岁月,穿上了最华美的戏服,烟花粉黛,与平时言笑无忌穿着随意的她判若两人。
她唱着“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技惊四座。
偷偷苦练一年多京腔。
她一曲《霸王别姬》,荡气回肠。
台上,她茕茕孑立。
虞姬死了,可那是为了她的楚霸王啊。
那你呢?
赵甲第望着滔滔江水,再望向眼前女孩的背影。小青虫,李青斛。
“喂,你说人活着有意思吗?”她问道。
“有意思。”赵甲第轻声道。
“你当然有意思,给蔡言芝那种高高在上的女人做小白脸,说出去也不丢人,还有成就感。还有杭州那对姐妹花,珠联璧合的,勾搭上了,多少人会羡慕你。家里有钱,开一个牌照就能买两辆奥迪A6的车,兜个风,就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没事拉拉二胡,多沧桑多成熟,连小萝莉和性感少妇都吃不消。脑袋瓜也不错,人长得嘛,凑合,难怪能让佟夏死心塌地,其实沈秋洛小小她们对你都挺有好感的,其中一个丫头都把你那张左拥右抱偎红倚翠的照片当桌面背景了,你甜言蜜语几句,说不定就能勾搭上床,好圆满的人生,你如果觉得活着没意思,那得多少人去跳黄浦江长江啊,我这个问题,太白痴,是吧?”李青斛自嘲道。
“觉得活着没意思的,我见过。”赵甲第柔声道,陷入回忆,“05年我去山西,我父亲在那边是土皇帝,90年代早期就在那边弄了很多个黑口子,就是手续不全的煤矿,零零年以后就开始漂白整合,现在都没有退出山西,他赚了多少钱,送了多少钱,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我当时高二,说是去实习,其实是觉得活腻歪了,你煤矿不是天天倒塌吗,我就去见识见识好了,真死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