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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柔风一动不动。

    抱jī娘娘拿了把剪刀过来，用白布裹在李柔风身上吸gān了水，然后把这具冰冷的尸体抱在了怀中。

    抱jī娘娘口中狠狠骂道：贱人！都泡肿了！我若是晚回来些，待你泡成个胖胀巨物，就算你自己不想死，我也得让你死！

    qiáng悍的阳气丝丝缕缕渗入冰冷的尸体，浮肿发白的皮肤渐渐恢复原状。李柔风咳出点发绿的水，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活气。

    抱jī娘娘见他睁了眼，又开始呼吸，方把他松了些，拿剪刀去剪他手上的指甲。

    李柔风十指上的指甲有一两寸长，尖利雪白如药银。抱jī娘娘用剪刀剪，竟觉得十分坚硬，剪着极吃力。十根指甲剪完，剪刀的刃边都卷了起来。

    她拿着那十根白雪烂银般的指甲看了半晌，连同上头gān涸的血迹，放进了腰间的小布包里。

    yīn间人头一次长出的变甲，格外难得。抱jī娘娘gān燥无味的声音道，变甲就是尸变时生出的指甲。你日后还是莫要尸变了，尸变的次数越多，你失去意识的时间便会越久。

    她拿起李柔风修剪好的手指对着灯火看了看，冷漠道：更重要的是，长出的变甲会越来越丑。

    李柔风失魂走魄了似的，一言不发任由抱jī娘娘摆弄。

    抱jī娘娘低头，只见他眉间倦然，仍是一副了无生趣的神情。站起身来，冷声道：第一次杀人，自然不大习惯，以后便好了。

    她弯腰伸手一把扯下他身上的白布，喝令道：起来！

    整个人都袒露在明亮的灯火之下，李柔风回了些神，慌忙又捡起地上的白布，盖住自己。

    抱jī娘娘冷冷道：谁稀罕看一具尸体。这声音不知为何，寒彻骨髓。李柔风打了个冷战，又听她命道，把衣裳穿好，我们得在天亮之前把冯时处理掉。

    抱jī娘娘走到竹榻边，一脚把冯时的尸体揣入浴池中，随即卷起裤子下水，用柴刀把冯时剁为几段。

    你经常杀人？

    蓦然听到李柔风的声音，抱jī娘娘刀底一顿，怔住。他的声音似乎和之前已经有所不同，褪去了之前的煦和之气。

    抱jī娘娘打开浴池的水闸，冰凉的水混杂着血水和碎骨，从池口流泻而去。她的目光又垂落冯时尸块，嘴角牵出一个讥诮的笑，道：

    杀人如麻。

    夜色依然沉寂。在大郎君的一声啼鸣之中，李柔风拖着装满冯时尸块的麻袋，抱jī娘娘背着两个装满衣裳和细软的包裹，小丁宝抱着一大袋冷馒头，三个人一同出了宅院后门。

    四个孩子的鬼魂在他们后面蹦蹦跳跳。

    第一个孩子说：走了走了！阳魃走了！

    第二个孩子说：是哦终于走了！

    第三个孩子说：笨蛋！你以为她以后不会回来了吗？她没有带走大郎君！

    第四个孩子说：她烫死我了。

    第三个孩子又说：笨蛋！你已经死了！

    李柔风木然地想，原来这些孩子的鬼魂和他一样，也总是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浮屠祠中再次升腾起冲天大火。冯时身上的油脂丰厚，烧出菜油下锅一般的滋滋声，听得小丁宝直流口水。

    抱jī娘娘递给小丁宝两枚折成三角的huáng色符文，道：去佛堂里，在佛像面前的香灰炉里把它们烧了，然后告诉你娘亲和妹妹，说你谋了份给抱jī娘娘看家护院的差事。

    小丁宝谢过抱jī娘娘，走去佛堂。李柔风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无头女鬼，一只手抱着个婴儿，一只手提着自己的头颅。

    明huáng色的符火在虚空中燃烧起来，小丁宝说：娘亲，妹妹，抱jī娘娘待我很好，她说，以后她的大郎君，还有她大郎君的老婆们，都归我来喂了，只要喂得好，我就有jī蛋吃。

    那无头女鬼手中提着的头颅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随即和那婴儿如两缕青烟盘旋升空，渺然而逝。

    李柔风忽然说：我没想死。

    抱jī娘娘怔了下，道：好。

    火堆里噼噼啪啪地炸响，居然又热闹又温暖，令李柔风想起少年时的除夕，一大家子人围炉夜话，温馨又红火。

    你为什么要待在冯公公的身边？

    抱jī娘娘皱了皱眉，拿木棍拨了拨火堆，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会，却还是不耐烦地回答道：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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